轩辕老头抓着骆怀希的手就走,他等了十几年,一刻都不想再等。
骆怀希扭头看薛彤,薛彤也不明白这老头葫芦里卖的啥玩意儿,于是跟在他们身后。
骆大叔因为儿子考试回来,特意做了一道拿手菜,醋溜白菜。
可能是火大了些又急了些,水嫩的白菜都被他炒糊了。
一股股呛人的糊味飘出来,还有骆大叔阵阵咳嗽声。
“爹”,骆怀希担心他爹有事,快走几步进屋,“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骆大叔心里熨帖,儿子长大了,都会心疼人了。
他来到院中看到薛彤,笑着问道:“还没吃饭吧,待会儿留下一起吃”。
薛彤干笑两声,还是算了吧,这么特别的菜 还是留给他们父子享用吧。
“你是卫中?”轩辕老头声音颤抖,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骆大叔脑袋“嗡”地一声,心脏狂跳,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十几年前就改了名,已经没人记得这个名字,更加没人叫过他的名字。
骆大叔的眼眶同样了,是他,他的轩辕叔。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只喉结不住的滚动,一步一步走向轩辕老头,然后握住对方的手。
两人都不说话,却从对方眼中看出挂念和心安。
薛彤的腿都要站麻了,他们两人都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才不得不提醒道:“天黑该吃饭了”。
“对对”,骆大叔擦拭了一把眼角,“进屋吃饭”。
薛彤笑着摇头,“我还是回去吃吧,小红给我做了面片汤”。
说着就要转身,哪知道,本该留下团聚的轩辕老头却跟了上来,“我吃过饭后再来,咱们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如今我也是有孙女的人了”。
他早就闻道那股子烧焦的味道,让他吃那样的饭,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骆大叔还想挽留,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就被骆怀希拉下来。
“爹,咱们九日未见,还是别让人打扰了,就咱们父子吃吧”。
他都不好意思留别人吃饭,黑乎乎的饭菜让他张不开那个口。
他凑合吃就算了,怎么能让薛彤也跟着一起受苦。
饭桌上,骆怀希几次看向他爹,嘴巴张了合上,合上又张开。
最终还是决定不问了,他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别问,问我也不会说”,轩辕老头选择抢先一步堵住对方的嘴。
薛彤朝他翻了个白眼,“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孙女,却处处对我藏着掖着”。
“没用,说那些都没用,”
轩辕老头本来还想再盛一碗面片汤,为了不被套话,他只能说吃饱了,然后翻过那道矮墙,去找他的老朋友。
一年一度的秋收,果真如轩辕老头说的那样,收成只是往年的一半。
村民满心欢喜,盼着望着,终于等到这一天,可手里一把把干黄枯瘪的麦穗,让他们失落至极,这一年又白忙了。
给朝廷交过税收之后,农民手中根本没有余粮。
别说是卖掉粮食买针线和家里用的油盐,就是糊口都是个问题。
赵家湾的上空笼罩起阴霾,每个赵家湾的村民的脸上就像阴天似的,看不到晴天。
不只是宁海县干旱,收成减少一半,整个永宁府都是如此
粮店的米面也随着涨价,薛彤最喜欢的细面从前是三十五文一斤,眼下涨到三十八文,总之是一天一个价,明天很可能涨成四十文。
闹得人心惶惶。
为了保证她每天吃上细面,为了不再回到初来这个世界时饿肚子的时候,薛彤将刚收到的货款全部翻出来,留下工人们的工钱和进猪肉的那部分,余下的全部换成粮食。
避免村民眼红,她专门赶在天黑时进村,且她家就在村口,并未引起注意。
有些担心挨饿的村民,已经成群结伙的上山去采野菜了,只要能动的,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山去采野菜。
山上有泉水,滋养着山上的花草和树木。
凡是能吃的野菜全部采回来,吃不了就晒干。
粮食不足,野菜也被村民抢着采,导致养猪的人家越来越少。
猪少了肥肉就少,肥肉少了,肥皂的原材料供应不上,产量自然提不上去。
薛彤有心上山去打猎,可她也不能保证每天一头猪啊。
刘大娘因为刘水花的事情,每天都躲着薛彤,她知道自家闺女不对,可毕竟骂人的话出自刘水花之口,刘大娘不好意思直面薛彤。。
可她上山采野菜的时候,专门为薛彤也采来一些。
“东家,我下工后才去的山上,远处没敢走,近处那些能吃的都被人采光了”。
刘大娘将竹筐放下,“我采了这些,虽然不好吃,你还是留下吧,这灾情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储备些吃的东西准没错”。
薛彤怎么看这果子怎么觉得眼熟,她弯下腰拾起一颗放进嘴里嚼,啥味道没有,干涩干涩的。
“这个东西吃不得”,她吐掉口中的果子,“这个东西叫乌桕,有毒的”。
刘大娘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她 刚刚只吃了一颗尝味道,“对不住东家,我看它长得白白的,不像是有毒,对不住对不住”。
刘大娘太过小心翼翼,薛彤反而有些不自在,“大娘,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在意”。
无论是果子的事,还是刘水花的事,都不是刘大娘的错,不能因为刘大娘是刘水花的娘就要牵连九族吧。
薛彤可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刘大娘哽咽着点头,薛彤可是她家的恩人,不仅让他们一家子吃饱饭,还替她家出头,将杨石头那个畜生暴揍了一顿。
自打那日之后,刘水花再没挨过他的打。
刘大娘还想趁此机会和薛彤道个歉,却见她双手捧着那个白色果子,就好像捧着珠宝一样,眼睛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