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没说过爱我

我默默地喝着酒。结合方小慧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我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一阵揪心。

我问：

“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说确诊吗？应该是在她上次轻生送医之后。不过她的病，已经应该好久了吧？我们都说，小慧这样子，不生病才是不正常的，你看她的眼神那么纯粹，没有一点烟火气，正常人怎么会有那么纯粹的眼睛呢？

小慧那次轻生之后，她妈妈吓坏了，搬到了北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只有你来北京那次，她才硬是把她妈妈支走了一天，因为她还幻想着能跟你发生点什么吧！”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苏静雅从我的烟盒里拿出两支烟，帮我和她都点着了，她吸了一口，微笑道：

“其实，我知道你们那天为什么闹！”

我摇头苦笑道：

“是吗？”

“你不信？我真知道！不光我知道，我们这些小姐妹都知道！你可别小瞧我们这些舞蹈演员，我们的关系硬着呢，消息灵通着呢！

那天你来北京，小慧向我们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是她的男朋友。你是不是以为，她是因为之前在朋友圈官宣了你们的合影，碍不过面子，所以拉着你在我们面前充场面的？

其实不是的！小慧从不在意什么面子，她在北京也没有工作之外的社交。她跟我说起你的时候，那打心眼儿里散发出来的快乐是装不出来的！

听说她轻生之后，我们都懵了。我们几个好事的姐妹就发动了关系，在唐州四处打听，结果关于小慧的事儿，我们打听出了跟她所说的不一样的版本……”

苏静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但我只是默默喝了一口酒，没有做任何解释。

“你来北京那天，我们这些姐妹对你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我们知道你们早就分手了，但是我们还是想配合小慧演场戏，只是没想到你们最后竟然会闹成那样！

经过我对小慧两年多的观察，我觉得吧，小慧应该是把你们之间的回忆当成了精神支柱。从她口中说出的你们之间的事儿，最晚只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之后就是一片空白。所以我能猜到，你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分手了。只不过她还在欺骗自已，骗着骗着，就连她自已也信了。

我们这个圈子是个大染缸，像我和我们团里几个要好的演员，我们的恋情都是各玩各的，开放式恋情！谁也不会太认真，因为认真就注定会受伤！只有小慧，病态地陷进回忆里出不去，固执地欺骗自已！

但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在舞蹈造诣上无论怎样也达不到小慧那样的纯粹，这大概就是成为首席舞者的代价吧！”

苏静雅最后跟我碰了一下杯，说：

“总之，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些！金律师，小慧病了，病得很严重，请你把她当成一个病人看待，如果你不能治愈她，起码不要再刺激她了。如果她来找你，你就把她当成一个病人那样哄着吧。那天晚上，你差点害死她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小慧哭得那么吓人，哭了一晚上，哭到晕过去了！

另外，如果可能的话，为什么不考虑跟小慧再试试呢？说不定你真的可以治愈小慧！而且，在北京这个大染缸，尤其在舞蹈圈这个是非圈，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小慧一样纯粹地爱着一个人！如果你错过了，我觉得你迟早也会后悔的！”

送走苏静雅后，我觉得我的情绪感冒变得更严重了。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辗转反侧，一整夜无法入眠，我的情绪也陷入了巨大的消沉。

在持续多日的失眠后，我终于也来了医院的抑郁症专科，我终于要面对一件我长期以来刻意在忽略的事儿了。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折腾，我也被确诊为了抑郁症，中度，同样伴有双相障碍。

这下子好多事情都有了答案。自从三年前的冬天，我得知方小慧背叛我的那天起，我的天空就再也没有晴过，总是雾蒙蒙地笼罩着一层灰色。

我一路托举着方小慧走过了那塘污泥。如果那些污泥在她心里化为了脓，那我自然也不可能幸免。

不过对于这件事，我倒没有太往心里去，这个操蛋的世界，十个人送到医院去，只怕有九个人都会被确诊抑郁症，只有傻子或弱智才能幸免。

抑郁症就是这个时代的富贵病，我甚至觉得得了抑郁症也不是件坏事，这说明你暂时不用为生存的欲望挣扎，而是有了资本去胡思乱想。现在想来，有我三年前走街串巷送外卖的那段日子日，虽然我每天都累成狗，但确实是胡思乱想的最少的时候。

我甚至松了一口气，我一直因为自已对白筱恬无法投入像对方小慧那样深的情感而感到愧疚和自责，现在我终于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了。

我将诊断单用微信给白筱恬发了过去，但白筱恬对此毫无反应。

晚上，我提着医生开的一堆药品，回到了我租的那套房子。走到楼下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了白筱恬的身影。

我欣喜地跑上前，想拉住她的手臂，但白筱恬一脸凝重地躲开了。

“金坚，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白筱恬的表情非常严肃，像审视着一个犯人一样定定地审视着我。

“你今天给我发的诊断单，我觉得非常可笑！这不是你对我冷漠的理由。因为我能感觉到，在面对方小慧的时候，你的那些情感和冲动又回来了！”

我的嘴唇张了半天，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两个多月了，你还没有说过一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