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温暖的太阳光线透过窗户铺散在酒店房间内,柔和的日光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连雨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看着四周的环境觉得有点陌生。
她又犯病了吗?
昨晚做了一夜的梦,让她疲惫不堪。梦里她回到了九年前那个酒吧内,不过这次不是方同声带她去的,是高垠。带她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恐吓她,而是摧毁了那个地方,让那个足以称得上人间炼狱的地方彻底消失。
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里又是哪儿?
房门被敲响,连雨扭头看过去,说了声:“进。”
推门而入的是高垠,奇怪,他竟然学会进别人房间前敲门了。
“正好你醒了,我让人把早餐送上来了,吃过早餐后我们就回京城。”
连雨问:“这儿不是京城?”
高垠微愣,随机震颤,连忙走到连雨床边,半跪在床边的地毯上,激动又期冀地问:“连雨?你回来了?”
连雨仍记得在半山腰别墅里高垠和沈竹筠的那一场对话,知道他想不顾自已的意愿让自已怀上他的孩子借机来绑住她,还要把她送到陌生的岛屿,把她囚禁起来。
眼下看着高垠的目光是漠然并且充满恨意的。
望着她那不加掩饰恨意的眼神,高垠心里的苦涩更甚。
这是连雨,他的连雨。回来了。
高垠心里五味杂陈,终于克制不住这些天害怕她再也回不来的担惊受怕转换的思念情绪,把人搂在了怀里。
“连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有人说,人类的心动始于第一次的心痛。
高垠痛过这一次,这心就牢牢拴在连雨身上了。
如果有一天有人强行把连雨从他身边夺走,那么他的下场一定会心痛而死。
连雨觉得他有点虚伪,他对不起什么呢?
伤害造成之后就是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吗?对不起不是愈合剂,造成的伤害也没办法愈合。
吃早餐的时候,连雨还是问了句:“这到底是哪儿?”
她忍不住怀疑高垠又把她转移到了某个地方,一开始以为是墨西哥,但后来看见房间里的中文才确定不是。
“安水。”高垠不确定地问她,“你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安水???什么事情?”
“你…自已看新闻吧。”高垠把连雨的手机还给她,“这是你的手机,现在还给你。”
连雨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已手机接过来。
她很久没拿到自已的手机了,但是开机后电量是满的,一开机有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电话涌入。
她现在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消息,心中无比好奇地打开今日头条。
页面赫然亮着一个大标题,连雨瞳孔抑制不住地放大。
“原来那不是梦…”连雨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当看见方某凯三个字的时候,抬头问他,“方同声的父亲一直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高垠点头:“他在任的时候为这个地方的幕后老板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这个地方进出的都是些达官显贵,能为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也因为这些人的身份敏感,所以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方兴凯下去后,新一任安水市长是我大伯之前的学生,他们还没来得及去贿赂,当然应该也贿赂不了。如果他去贿赂了新市长,这个地方被摧毁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连雨心中像是有惊涛骇浪,因为心理创伤,她其实一直在刻意避免这件事。但里面的悲惨景象又在隐隐约约地提醒她,她要成长,要变得强大,要揭露那里的肮脏。
现在她心里的愿望实现了,虽然不是她自已办到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做的。
但是他的这个行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值得连雨认真地说一句:“谢谢。”
“呵…”高垠苦笑,“不用。”
“那些女孩呢?”
高垠说:“她们大多数人是被拐卖来的,还记得家的就送她们回家了,不记得家的,也不愿意回去的,暂时收留,看她们以后自已的意愿。”
“那些……孩子?”
“那里面的婴孩不多,大多要么被抱走,要么生下来就被卖掉了,剩余婴孩是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但是她们的母亲也都不愿意认他们,只能送到福利院了。”
那些孩子是可怜的,但是被迫生下他们的母亲比他们更可怜。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一旦提起就会让人心中发闷。
这个事情一经爆出,引起了民众巨大的愤怒和恐慌。有一些高官被拉下马,不断更新的涉事人员名单让人一个比一个震惊。里面甚至还有以慈善著称的企业家,被爆出来他的三个孩子都是用这种手段生的,一时之间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再大的浪潮也有平息的一天,再平静的海水之下也会隐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只是在风暴到来之前,所有人都无从察觉。
再次离开安水,心情是任何一次都比不上的轻松。
落地之后,高垠却带着她直奔了沈竹筠的医院。
沈竹筠欲言难止,“高垠,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高垠毫不迟疑,“做吧。”
“这可是大事,你不再好好想想?”
“不想了。”
沈竹筠见劝不住,便不劝了,带着高垠往手术室走,里面有医生在等着他。
连雨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手术室的灯亮起来后,连雨问身边一脸愁苦的沈医生:“他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沈医生脸色很悲怆:“他不让我给你现在说,等手术结束吧。”
连雨撂下一句:“随便你。”
然后她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闭眼休息,只是感觉心里有一只手在挠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沈竹筠坐到她身边,说:“高垠做结扎手术去了。”
平地一声雷,连雨被炸懵了,“什么?”
“他说知道你不喜欢孩子,大概率以后也不会要。他不想让你害怕他,也想断绝用孩子留住你的心思,所以干脆自已去做结扎手术了。”
“他……”连雨极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沈竹筠也忍不住笑:“他可是太有病了。从小到大就一直离经叛道,脑回路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
三十分钟的结扎手术结束,高垠被推了出来,因为手术是局部麻醉,所以他人是清醒的,见了连雨还在笑,“这下,你不用害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