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症状和她在高中那段时间的症状一模一样,这时候她才终于确定是自已的问题。
她心理出现了问题。
正巧这个时候虞清远来学校找她,同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联系了他母亲宋恕,希望她能给连雨看诊。
碧螺春的香气渐渐在茶室里弥漫,宋恕轻叹了一口气:“连雨确实有人格分裂症,经过几次谈话和实验,我们肯定,并为她制定了治疗方案。她才发现自已心理出现问题后,很积极地配合我们的诊疗,历经半年,她的病情才平稳下来。直到现在,才又复发。如果说幼年时期亲眼目睹父亲的死亡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那么方同声对她的破坏就是助燃剂。她在用比那一个小时数以万计的时间去修复那段伤疤。”
听完这些话,高垠像是亲眼目睹了一番连雨过去的经历,那些伤害,犹如刀子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扎心的疼。
连雨这么强大乐观的人,竟然也有自杀的时候。
但是他没有在她手腕上看到过伤疤。
走出虞家的时候,他的身上像是有千斤重。
“怎么样?”沈竹筠问。
高垠有些疲累,靠在副驾驶上,单手捂着脸。
走前,他问宋恕究竟怎么样才能让连雨回来,稳定住她的病情。
宋恕告诉他:“这是她的心病,不破不立。”
“阿劭,让你的人帮我查一件事情。”
他将安水市十年前就存在的脏恶事大体告诉他,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场所。
十年过去,那个地点可能早就销声匿迹,但还有可能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做着人血勾当。
高垠表情严肃:“速度要快。”
不仅让高垠去调查,连他也动用了自已的人脉,让他的大伯父找人查。
一个走政府的路子,一个走私人的路子。
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他去了医院。
连雨现在被安置在沈竹筠的医院里,有看守看着她,不让她乱跑。
高垠进去的时候,她正躺在病床上看平板。
见他进来,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高垠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皓白的手腕看。
仔细看,能看出在阳光之下,她动脉位置的皮肤和别处的皮肤不太一样。
他伸手抓住连雨的左手腕,连雨脸色难看,大骂:“你干什么啊!神经病啊!”
高垠丝毫不理会她的怒骂,用手指搓了搓她手腕处的皮肤,然后搓下了点粉。
“啊!”连雨呼喊,“疼死我了,你干什么!”
那片最脆弱的地方露出一道蜿蜒残酷的伤疤,只是被粉液给遮挡住了。
高垠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伤疤,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怎么?”连雨嘲弄地看着他,“没见过割腕自杀后的伤疤啊?”
“……对不起。”
乍然听见他道歉,连雨都有点懵,“哟,你还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呢。”
高垠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连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又翻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去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平板里传来的最近大火的偶像剧的男女主的对白声。
两个人,就这么在病房里不说话地待了一下午。
第二天,第三天,高垠都没有来。
第四天的上午,高垠急匆匆来到医院病房,“跟我走。”
“去哪儿?”连雨翻了个白眼,“不去。”
高垠不由分说地直接抱起她,把她抱下了楼。
连雨对他拳打脚踢,大声呼喊救命,引得医院里的病人和护士医生都纷纷看过来,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高垠见事态严重,便稍微透露了一下口风:“我带你回安水,见证罪恶的消逝。”
连雨听见这话安静下来了,难以言喻地看着他。
下了飞机,展劭身边的一名叫阿库的人正在原地待命,见高垠来了,便请他们上了车。
一路之上,连雨异常地安静,高垠也没有开口打扰他,只是他的脸上还有刚才在医院被连雨挠出来的血痕。
车子到了一家会所,早已不是连雨记忆中的那间酒吧了。
他所处的位置更繁华,门面也更富丽堂皇。
“跟我来。”高垠对她说。
连雨沉默跟着他后面进了会所,里面竟然站了数不过来的警察,连武警都有。
高垠带着她进了一个暗门,进入暗门后,尘封记忆中的一切全都复苏。
熟悉的三扇大门,昏暗的壁灯,带着中世纪复古花系的墙纸……
她的血液再次开始凉下去,开始陷入名为过去的地狱之中。
但是一只宽厚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僵硬地抬起头看过去,那双手是那么的温暖,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
“走。”高垠浑厚而有力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次有我陪着你,不要害怕。”
就这样,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前走,一步步踏碎既往厄境。
连雨似乎从被捕的人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那是她第一次去的时候为方同声引路的侍应生。
这次被捕人数将近五十人,更不必说还有没来的人,需要后续接着调查。
但是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场所却维持了十年之久,背后势必会有一张巨大的保护伞。
连雨站在角落里看着一个个女孩子被披上衣服,抱着女警嚎啕大哭。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一个个形容狼狈的,被铐着手铐,押解出去。
他们脸色灰败,像是污水里的枯枝烂叶。
看着这些人群人来人往,一直背负在连雨心头的那个巨大的石头轰然一声,碎裂成粉,被风一吹,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感觉眼睛不舒服,直到一只大拇指抹去她的泪水,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已哭了。
晚上,跨海大桥上。
连雨看着远处的夜景,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大声地喊了一声。
高垠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
连雨转身看他,以一种轻快的笑望着他,“你这次算是干了件人事哈。”
高垠也很放松:“那就好。”
“以后好好对她,不要再欺负她了。”连雨笑着说,“这世间肮脏不堪,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高垠心里有一股淡淡的惆怅感,“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对她。”
连雨笑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