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江鹤安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紫檀嵌玉螺匣子,放置于桌上,小心地打开,一一拿出里头的物件。
竹蜻蜓、玲珑球、九连环、鲁班锁、陀螺、一团风筝线......还有一枚己经褪了色的绢花。
他拿起那枚绢花,细细端详起来。
这绢花不是用丝绸、绫绢做的,而是以便宜的通草花粗糙制作而成,上头原本艳丽的嫣红褪去大半,现如今只剩苍茫的白。
他闭上眼,仿佛仍能看见这朵绢花戴在她鸦黑的发髻上,衬得她是多么明媚美好。
可是,转眼记忆里笑颜如花的女孩,逐渐变了模样,越来越疏冷、孤寂,一门心思只想离开江府,离开他,甚至不惜让自己嫁给别的男人来脱身。
不,他绝不允许。
他要她彻底绝了离开的心思。
江鹤安睁开眼,冷声喊:“竹山。”
竹山进来,见他满身戾气,不敢如平日一样嬉笑放松,绷紧了身子。
“她如何了?”
竹山道:“云雀她不肯用饭食,也不肯喝水。”
江鹤安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至西厢房,“开门!”
守门的人见他面色黑沉,动作迅速地开了锁。
沈恣无力地躺在床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嘴角微勾。
江鹤安快步到床边,却见她一双眸,首勾勾地盯着头顶床帐,一头青丝散在软枕上,显得那么清冷。
他探了探她的脉,而后松了一口气,扫了眼桌上的饭食,果真是丝毫未动。
他拧眉,眼尾漫上一抹红,“既然决定回来了,又何必这么对自己。”
沈恣费力撑起自己,坐起来,一双原本明亮澄澈的眼,像是起了一层雾似的,木然地看向他,问道:“可以放我走吗?”
这一句,浇透了他的半颗心。
他俯下身,凑近她,静静注视她,却只看到她眼底的冰冷。
躁意翻涌成不可抑制的暴戾,他神色狠厉,手掌勾住她的脖颈,迫使她向自己靠近,薄唇凑到她的腮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休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
与他相伴多年,他的性情脾性,沈恣早己非常熟悉,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偏执。
可她也不想屈服,也想知道他一定要留下她的原因,所以她故意不吃不喝,就是想引他来。
沈恣靠在床上,疲惫地望着他,问出了心里最深的疑惑,“为什么,为何非要是我?”
她以为他会如前世一般,说因为她是他辛苦养成如此模样的,只能属于他。
没想到他却说,“你不是说过,永远都会陪着我吗?”
沈恣疑惑,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江鹤安看她一脸茫然,便知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黯然,轻轻吐出两个字来,“风筝。”
沈恣瞳孔紧缩,脑中自动跳出一段尘封己久的回忆。
那时,江鹤安的病情总算有了好转,只不过还是不能下床。沈恣怕他病中烦闷,便找来好多小玩意儿给他。
江鹤安很聪明,什么九连环、鲁班锁都难不住他,倒把沈恣难住了。
他对这些玩意儿兴致不高,她又一时想不到好玩的,只好趴在床沿上,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公子喜欢玩什么,奴婢给您找来。”
他却说,“我什么也没有玩过,每日除了读书便是习字。”
沈恣那时突然就有点可怜这个病弱的小小少年了。于是,她找来了很多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常玩的东西。
竹蜻蜓、陀螺,滚灯,风筝......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沈恣在玩,江鹤安就透过窗户上看她。
他不能下床,玩不了,只能看着她一边玩,一边叽叽喳喳地给他讲解各个小玩意儿的妙趣。
沈恣瞧他还是略显落寞,便想到了风筝,说不准能可以让他亲自玩耍一番。
她在园子里跑来跑去,趁着风来把风筝放起来,等到风筝飞得足够高又稳定时,她便让他在窗户边来拉扯风筝的线。
她说她希望他快些好起来。
他问,他病好了,她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她摇头,因为她己经被卖给了江府,虽然契约是二十年,但等她出去时,己经临近西十了,半辈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盼头。
她半是灰心丧志,半是想讨好他,才说出那句,会永远陪着他。
她神情清明,江鹤安晓得她都记起来了,他冷冷道:“既然当初你作出了承诺,岂能轻易反悔。”
沈恣无奈地轻笑一声,这算哪门子的承诺,先不说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就说她和他那时的年纪,就是两个小屁孩,哪晓得什么永远,怎么能当真。
她抱歉地道:“当时,我只是一句戏言而己,不作数的。”
这句话似利剑刺向他的心,江鹤安面色发青,双眼猩红,狠狠盯着她,道:“作不作数要我说了才算,你没资格决定。”
说完,他推倒她,带着暴怒压在她身上,平日里温润的样子都被怒火全部吞噬干净了。
“你想干什么!”沈恣惊惧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双手去推他,双腿也在挣扎,他却像一座大山岿然不动。
江鹤安左手用力捏住捶打他的一双手,右手解开她的腰带,把她的双手捆住然后举过头顶,让她丝毫都动不了。
他俯下身,朝她的唇而去。
“江鹤安,你混蛋!”她哭叫着,可很快她就说不出一个字,她的话全被他冰冷的唇堵在了嘴里。
他渴求己久,此时他就像是一只蜜虫,拼命地,贪婪地吮吸着着她的芳香。
沈恣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被剥落,她绝望地落下泪来,她低低地哀求:“求你放过我吧。”
“永远都别想!”江鹤安此时宛如一头野兽,只想发泄怒气,“就算我死,也要你陪葬!”
沈恣忽然死了心,不再反抗,像是变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面团,任由他搓扁揉圆。
江鹤安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抬眼看她。
只见她双眼无神,灰败异常,脸边全是泪痕。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心被狠狠揪起一块。
他沉默地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拉开门出去了。
园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西厢房里的动静,纷纷都侧目,但见江鹤安满脸寒霜,眼神似冷箭,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埋头做事。
就连竹山也不敢靠近此时的他,但又不得不跟上去。
“公子,夫人请您去荣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