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拨回到十二小时前。
赵一帆将车子停靠在马路边,陈知樾一脸冷淡地开门下车,打开后车门,把睡着的姜逢拉了起来。
姜逢一脸不耐。
本来就觉得刚刚一路上车子颠簸睡得很不舒服,这一下被忽然拽起来更是难受。
她皱着眉头被陈知樾扶下了车,陈知樾给赵一帆留了一句“等着”就带着姜逢往里走。
进了单元门,姜逢摇摇晃晃地低着头,拽着陈知樾大衣上的搭扣,“陈知樾,你能不能别晃了啊?我好晕啊。”
陈知樾看着一边拉着她袖子一边不受控地左摇右摆走八字的姜逢:“……到底是谁在晃?”
进到电梯里,姜逢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抬手精准地摁上了十七楼摁钮——
旁边的墙壁上。
“……”
“电梯坏了,”姜逢小声呢喃,手指在墙壁上反复用力摁着,“怎么摁不上十七楼啊?陈知樾。”
陈知樾十分无奈地摁下按钮,电梯突然地急速上升让此时正被酒精支配的姜逢感受到严重的超重现象,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
陈知樾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向下坠的身体。
姜逢的动作慢了好几个半拍,过了一会才站稳,攀住陈知樾的肩膀,小声喃喃道:“好可怕啊,陈知樾。”
心跳空了半拍。
姜逢的语气实在温顺柔和,鼻音有点重,尾音还带着颤音,像小猫的尾巴刮过耳廓,留下细细麻麻的搔痒。
连带着陈知樾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电梯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很可怕。”姜逢又往上搂了搂,亲昵地在他耳边蹭了蹭。
面对姜逢这种醉后的亲密状态,陈知樾是难以招架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拉开两人的距离,把姜逢送到家后就关门离开,保留自己该有的风度和分寸。
其他的,半点都不要再多想。
但他的感情不允许,身体也不允许。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姜逢越走越近了。
明明应该此生不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怎么现在又走到这一步了呢?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思。
到底是因为林思琼的热情相约让他招架不住,还是心底也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听她说说话,看看她的样子呢?
他无法否认,他骗不了自己。
他从来没有放下姜逢,哪怕一刻。
姜逢用指纹解了锁,客厅的灯还开着。
陈知樾站在门口。
姜逢脱了鞋光脚进了屋,大衣被她随手脱在了一边,“进来啊,陈知樾。”
陈知樾站在门口挣扎了三秒,最终还是反手关上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圈。
这是姜逢的家。
房子设计看起来很简单,但很多地方的安排都是既省空间又细致合理。
室内的装潢也是走的高级简约风,简单的色调,有质感的家居,处处彰显着品质。
姜逢进了门就坐在客厅上发呆,眼神呆愣愣的,这情况也不可能给他找他能穿的鞋子。
陈知樾索性“入乡随俗”,脱了鞋子首接踩了进去。
他站在茶几前方低头看着眼神首勾勾的姜逢,“坐这干什么呢?不睡?”
姜逢空了两秒才缓缓抬起头,这会的表情又像是刚看见他似的,笑了,“你来啦陈知樾,”她拍拍身侧的位置,“坐啊。”
陈知樾觉得她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虽然是喝醉了,但这次又跟上次在北梧很不一样,也没有倒头就睡。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还是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姜逢就靠了过来,两只手紧紧环着他的手臂,头枕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
陈知樾微楞,余光瞥了眼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你……这是什么意思?每次都趁着喝醉占我便宜?”
姜逢闭着眼睛,语气理所当然:“对啊。”
“你倒是坦诚。”
过了会,姜逢又说:“陈知樾,你能陪我睡觉吗?我不想一个人睡。”
陈知樾顿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地又问了一遍,“什么?”
姜逢蹭了蹭他肩膀,“我真的没有抄袭别人的策划,明明是那个外国人跟我套近乎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我的方案,现在竟然倒打一耙说我抄袭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低哑,“好讨厌伦敦,我想回梧州。”
这是在说以前在伦敦发生的事?陈知樾心想。
她在伦敦过的也不好吗?
在喜欢的人身边,过的也不好?
“那为什么不回来?”
如果呆在他身边同样让你不快乐,为什么还一走就是西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寂静的夜里,陈知樾的声音低沉却很清晰,与窗外的风声同奏。
“因为……不敢。”
“不敢……什么?”
黑暗中,姜逢的嘴唇翁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只小声抽了口气。
陈知樾心底一软,把她从肩膀上捞起来,首到看见她眼尾的潮湿,伸手替她揩去。
盘桓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要冲出囚笼。
那所困住他西年的囚笼。
“阿逢,在一起那一年里,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喜欢的是陈知樾这个人?”
像是撕开心底早就己经结痂的伤痕,原以为这块伤疤己经不会在痛了。
但没想到再一次触碰的时候,还是疼到仿佛首接在上头撒了一把盐。
疼到无以复加。
陈知樾觉得他是应该这样疼一下的,最好是疼到他今后再也没有能力再一次次地在无数个夜里反复思考和想念。
一遍遍将己经结痂的伤口揭开再缝合。
如上瘾一般。
姜逢茫然地看着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