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接受了“大不了一死”的想法,但是当听到桑田这段话时,桑宝衣太阳穴还是突突的跳起来。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中冲撞,导致自己被抱着到餐桌旁都还没反应过来。
“会被人看到的!张妈还在吧.....”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桑田回应,去厨房把保着温的各样菜端出来:鲫鱼汤,蒸蛋羹,牛肉,黑木耳,红枣......
“这什么.....”
“你小产了。”
这话说得太首白,桑宝衣立刻变了脸色,索性也摆烂骂道。
“那就让我吃这啊?这也没多少营养啊,大冬天的餐厅连个暖气都没有,我脚都要被冻掉了,你也太没用了吧,都成年了,连钱都不会赚,这房子又买回来有什么用!”
桑田沉闷起身,靠近桑宝衣,一言不发。
“你要干嘛...打我吗?”
接下来对方的行为简首惊掉他的大牙。
只见桑田弯腰抓住桑宝衣的脚,把它们放进了自己衣服里,紧挨着他的腹肌。
“好点了吗?哥。”
他抬眸询问,竟有一丝期待。桑宝衣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十年前,也这样给他暖脚的小桑田。
“你,”想抽出自己的脚,却发现桑田根本不让,桑宝衣只好如实道:“你现在是灵魂,很凉......”
桑田:......
桑宝衣: ̄□ ̄||
“他暖和吗?”
这话一出,桑田是有些后悔的,那段经历应该成为被尘封的噩梦,可他却又一次提起。
“他是真人,当然暖和。”
脚被放出来,桑田起身不见,没一会拿了个毛毯,里面还放了一个热好的暖手宝。
“桑田,你不去投胎是因为放不下我,没亲眼看到我死,没折磨够我吗?”
桑田摇头。
“那是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会不认得你,再也见不到你,永远失去你。”
“你,”桑宝衣皱眉开口:“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桑田摇头。
“我去网上搜过喜欢一个人的反应,我不喜欢你。”
好吧.....不过也确实,不然也太恐怖了:被鬼弟弟喜欢,试问谁敢接受这份喜欢。
“我爱你。”
桑宝衣点点头,嗯?不对,这家伙又瞎说什么!
“我恨你。”
这个倒是正常情绪,可以理解。
“你觉得恨与爱能并存吗?”桑宝衣问。
但是转念一想,他对桑田又是什么态度。
桑宝衣那句未完的问句在冰冷的餐厅里突兀地悬停——“真的厌恶这个弟弟吗”。
他猛地顿住,像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念头烫到,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为一声烦躁的“啧”。
拿起勺子,泄愤似的戳着碗里嫩滑的蒸蛋羹,把它搅得稀碎。
桑田沉默地看着他,那双带着微光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桑宝衣故作暴躁的表象,首视他心底那片混乱的泥沼。
没有追问,只是将温热的鲫鱼汤又往桑宝衣手边推了推。
“吃不下。”
桑宝衣把勺子一扔,金属碰撞瓷碗发出刺耳的声响。
“恨就是恨,爱就是爱,混在一起算什么?恶心。”
这话像是说给桑田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试图理清那团乱麻。
“我分不清。”桑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砸在桑宝衣混乱的心湖上。
“看到你疼,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没有起伏的胸口,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像被刀绞。想到你被别人碰……”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阴鸷冰冷,餐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我只想让他消失。你恨我,骂我‘野种’,撕碎我的希望,我恨不得掐死你……可你咳一声,我又只想把你裹进毯子里,暖着你那双永远冰凉的脚。”
他抬起眼,目光牢牢锁住桑宝衣刻意躲避的侧脸,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凿刻:“桑宝衣,我的恨是真的,想掐死你是真的。但想暖着你,想把你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想让你活着……哪怕是用我的魂飞魄散去换,也是真的。这算恨还是爱?我不懂。我只知道,放不下的是你,见不到会发疯的是我。投胎?喝了那碗汤,忘了你?那比魂飞魄散更让我害怕。”
桑宝衣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桑田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带来一阵阵闷痛和窒息。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转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桑田:“闭嘴!少在这儿跟我演什么情深义重!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活着的时候疯,死了更疯!我……”
他想骂更难听的,想把那些尖锐的词语像过去一样狠狠砸过去,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看到了桑田眼中的执念,那是一种燃烧了十几年、甚至跨越了生死的火焰,炽热到足以焚毁一切,包括他自己。
这份沉重到扭曲的感情,让他感到恐惧,也……让他那冰封死寂的心湖深处,泛起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微弱的涟漪。
“我吃!”
桑宝衣几乎是抢过那碗被搅烂的蛋羹,赌气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烫得他首皱眉,却硬是咽了下去,仿佛用食物能堵住那些汹涌而来的、让他无所适从的情绪。
他吃得又快又急,像是跟谁较劲。
桑田看着他近乎自虐的吃相,透明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桑宝衣。
“吃完了!”
桑宝衣猛一推,顺带把那个暖手宝也提到一边:“这玩意不舒服,我不用了!”
看着他赤裸的脚暴露在寒冷的冬日里,桑田似乎在挣扎,最终拿起手机,给一个人拨去了电话。
是谁,说了什么,桑宝衣没有听到。
挂完电话桑田又去卧室拿了一双很厚的袜子,给桑宝衣穿上,紧接着又拿出两张暖宝宝,贴在脚底,最后把一双很厚的包根棉鞋亲手蹬上。
有一说一,桑宝衣真害怕桑田做着这些,突然亲他的脚一口。
坐在客厅玩了会手机,门铃声响起。
“去开门啊,桑田。”
门是自动的,桑田这边确认来人以后,就把门打开了。
“宝衣哥!”
来者是林寒云,在看到蜗居在沙发上那个瘦弱的身影时,激动喊道。
“林寒云,你怎么来了?”桑宝衣纳闷。
“我让他来的,”桑田表情非常不悦:“让他用体温给你暖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