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路边的野菊开得泼泼洒洒,周青梧骑在马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正跟大虎二虎比赛谁先看到前面的镇子。
突然,一阵哭喊声从半山腰的密林里飘出来,夹着粗野的笑骂:“小娘子别喊了!进了咱黑风寨,就是压寨夫人!”
“啥玩意儿?”周青梧把草茎一吐,勒住缰绳,“抢亲抢到官道上来了?”
黎翼铭翻身下马,拨开草丛一看。
只见前面山坳里果然有座山寨,寨门歪歪扭扭写着“黑风寨”三个大字,几个土匪正架着个穿绿袄的姑娘往寨里拖,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发簪都掉了。
“反了天了!”周青梧跳下马,鞭子“啪”地甩了个响,“黎翼铭,你看着马,我去救人!”
“等等,”黎翼铭拉住她,“山寨地形复杂,我从后山绕,你正面吸引注意力。”
“行!”周青梧摩拳擦掌,“看本小姐抽飞他们的狗牙!”
大虎二虎“汪汪”叫着跟她冲向寨门,黎翼铭则拔出腰间短刃,顺着密林往后山摸。
周青梧冲到寨门前,鞭子一扬,“啪”地抽飞了看门土匪的帽子:“呔!光天化日抢民女,活腻了?”
土匪们愣了一下,见是个姑娘,顿时哄笑起来:“哪来的小娘子,长得挺俊,一起给寨主当压寨夫人吧!”
“放你娘的狗屁!”周青梧骂着,鞭子如毒蛇般窜出,卷住为首土匪的脖子,猛地一拽,那土匪踉跄着摔在地上。
大虎二虎趁机扑上去,咬住两个土匪的裤腿,疼得他们嗷嗷叫。
周青梧冲进寨门,见那穿绿袄的姑娘被绑在拴马桩上,赶紧挥刀砍断绳索:“姑娘别怕!我救你!”
姑娘吓得浑身发抖,指着正从大厅冲出来的土匪头子:“他……他是寨主!”
寨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提着鬼头刀就砍:“哪来的野丫头,敢坏老子好事!”
周青梧侧身躲过,鞭子缠上他的刀把,用力一扯,鬼头刀“哐当”落地。
她抬脚踹在寨主肚子上,把他踹了个西脚朝天:“就你这熊样,也配抢亲?回家抱孩子去吧!”
正打得热闹,后山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浓烟滚滚——是黎翼铭得手了!
原来他绕到后山,发现山寨的粮道是个天然岩洞,便把随身携带的火药塞进了洞口。
土匪们听见爆炸声,顿时慌了神:“不好!粮库被炸了!”
“快跑啊!官兵来了!”
趁乱,周青梧拎起寨主的衣领,像拎死狗似的往外走:“跑?往哪跑!”
这时,黎翼铭从后山绕回来,手里还沾着点黑灰,看见周青梧把寨主拎在手里,忍不住笑了,递过水壶:“累了吧?喝口水。”
周青梧接过水壶灌了两口,把寨主往地上一扔:“累死了!这些土匪跟泥捏的似的,不经打!”
被救的姑娘跑过来,对着两人“噗通”跪下:“多谢恩公!多谢‘恩婆’!小女子柳如是,是山下秀才之女,若不嫌弃,愿以身相许,伺候恩公一辈子!”
周青梧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使不得使不得!你谢他,”她把柳如是推到黎翼铭面前,“是他炸了粮库,断了土匪后路!”
黎翼铭哭笑不得,扶起柳如是:“柳姑娘好意心领了,只是黎某己有妻室,不敢耽误姑娘。”
柳如是这才注意到黎翼铭看周青梧时眼里的纵容,脸一红,低头道:“原是恩公恩婆,小女子失礼了。”
这时,山下传来官兵的呐喊声,原来是黎翼铭早让管家去报了官。
捕快们冲进山寨,看见被绑的土匪和冒烟的粮道,纷纷对黎翼铭拱手:“多谢王爷王妃出手!”
周青梧这才知道黎翼铭早有安排,瞪了他一眼:“又瞒着我?”
黎翼铭帮她拍掉肩上的尘土,笑道:“给青梧个惊喜。”
大虎二虎蹲在旁边,尾巴摇得像拨浪鼓,嘴里还叼着个土匪的鞋帮子。
周青梧看着柳如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从包裹里掏出块桂花糕塞给她:“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柳如是接过桂花糕,眼泪又掉了下来:“恩婆心真好……”
“行了行了,”周青梧摆摆手,“快跟官兵回镇上吧,以后别一个人走山路了。”
夕阳西下,官兵押着土匪下山,柳如是一步三回头地道谢。
周青梧骑在马上,看着黎翼铭擦手上黑灰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后山有粮道?”
黎翼铭翻身上马,笑道:“方才绕路时,看见运粮的土匪脚印都往后山去,又闻着洞里有米香。”
“切,又装神弄鬼!”周青梧哼了一声,却忍不住笑了,“不过那火药炸得挺响,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黎翼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炸土匪窝,让周小姐亲自点引线?”
“好啊!”周青梧眼睛一亮,“我要炸得比你响!”
大虎二虎在前面跑着,嘴里的鞋帮子还在晃悠。
山路两旁的野菊被夕阳染成金色,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
周青梧看着黎翼铭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山寨抢亲的闹剧,倒像是给他们的旅途添了块 特别的下酒菜。
“喂,黎翼铭,”她突然开口,“刚才柳姑娘要以身相许,你心里美了吧?”
黎翼铭勒住马,认真地看着她:“我心里只有青梧,哪有地方装别人?”
周青梧的脸“腾”地红了,挥鞭抽了下马鞍:“油嘴滑舌!快走,饿了,去镇上吃红烧肉!”
黎翼铭低笑出声,策马跟上。
“黎翼铭,”她又开口,“到了镇上,我要吃两盘红烧肉,你掏钱!”
“好,”黎翼铭应着,语气里全是纵容,“再加盘糖醋鱼,给大虎二虎打包个大骨头。”
大虎二虎仿佛听懂了,兴奋地“汪汪”叫着,跑得更快了。
山风吹过,带着黎翼铭淡淡的墨香和周青梧身上的桂花味,一路朝着有烟火气的小镇飘去,把山寨的惊险抛在了身后,只留下这对欢喜冤家拌嘴逗乐的声音,在暮色里越传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