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洞房花烛夜？我们聊兵法吧！
红烛燃到半截，蜡油顺着喜字纹的烛台往下淌，在红木桌上凝成歪歪扭扭的疙瘩。
翼王府的洞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跟白天的鸡飞狗跳比起来，气氛尴尬得像块冻硬的馊馒头。
周青梧盘腿坐在床沿，脚趾头在被子上划拉，偷偷瞄着坐在椅子上的黎翼铭。
他正对着烛火发呆，大红喜服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烛光把他苍白的侧脸照得柔和，不像平时那么“事儿精”。
“喂，”她抠着床板缝里的灰，率先打破沉默，“你老盯着蜡烛看啥？能看出花来？”
黎翼铭回过神，看向她：“周小姐不困？”
“困啥？”周青梧打了个哈欠，露出雪白的牙，“刚才那两壶酒早醒了。就是……有点无聊。”
两人又陷入沉默。
窗外的蝉“知了知了”叫得欢，像是在嘲笑这对奇葩夫妻。
周青梧琢磨着，别人洞房花烛夜都干啥？
好像是……咳，她一个姑娘家，哪懂那些。
但总不能干坐着吧？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起白天送嫁时路过的演武场——黎翼铭居然在角落里摆了个沙盘！
“哎，翼王殿下，”她蹭地站起来，跑到黎翼铭面前，“我白天看见你演武场有个沙盘，上面画的是边境地形图？”
黎翼铭挑眉，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聊这个：“周小姐眼尖。”
“那必须的！”周青梧叉腰，像个小将军，“我爹说那片戈壁滩最难守，去年匈奴就是从狼牙关钻空子的，你那沙盘上标的防御点是不是太靠南了？”
黎翼铭眼神微动，坐首了些：“周小姐也懂兵法？”
“懂不懂的，跟着我爹和哥听也听会了！”周青梧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个花生当棋子，“你看啊，狼牙关北边是黑风峡，看着险峻，其实山后有条隐秘小道，我哥去年就从那儿包抄过匈奴后路！”
她越说越兴奋，把花生往桌上一磕，壳子碎了，露出通红的果仁，往黎翼铭面前一推：“你看这花生壳，就跟黑风峡似的，看着硬，其实……”
黎翼铭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烛火，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原本以为她会闹着要回将军府，或者抱怨王府规矩，却没想到她会对着一颗花生聊起排兵布阵。
“周小姐说的小道，”他忍不住开口，拿起另一颗花生，放在“黑风峡”旁边，“可是地图上标记‘枯井’的位置？”
“哎！对！”周青梧一拍手，差点把花生震飞，“就是那口枯井！往下挖三尺，有条暗道通到匈奴的粮仓！我哥当年就是带着骑兵从那儿冲出去的！”
黎翼铭看着她比划的手势，嘴角不自觉上扬：“周某曾看过战报，说那次奇袭大获全胜，原来是走了这条险路。”
“可不是嘛！”周青梧得意洋洋，“我跟你说，守边境不能光靠死防，得像我哥那样，找空子钻！你那沙盘上的防御点太中规中矩了，要是我，就把主力藏在东边的红柳滩，等匈奴主力过去，再从西边的沙丘包抄！”
黎翼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敲了敲“红柳滩”的位置：“红柳滩沙软，骑兵难以突袭。”
“谁说用骑兵了？”周青梧挑眉，“用步兵！轻装简从，带够水，夜里摸过去，保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人你一颗花生，我一颗瓜子，对着桌面聊得热火朝天。
周青梧把将军府的实战经验全倒了出来，黎翼铭则从兵法理论和地形分析上补充，一来二去，竟发现彼此对好几处战略要地的看法不谋而合。
“哎，你咋懂这么多？”周青梧啃着瓜子，含糊不清地问，“不是说你只管喝茶赏花吗？”
黎翼铭放下茶盏，眼神深邃了些：“周某虽不管政事，却也爱看兵书。边境安稳，王府才能清静。”
这话半真半假。
他没说，当年他也曾请缨去边境，却被皇帝以“体弱”为由拦下，那满屋子的兵书，并非摆设。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更夫敲着梆子路过，喊了声“三更天——”
周青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哎哟，都三更了？”
黎翼铭看了看烛台，红烛只剩小半截：“周小姐累了就先歇息吧。”
“不累不累！”周青梧摆摆手，又抓起一把花生，“再聊会儿！我还没说怎么打埋伏呢！你知道吗，我哥有次……”
黎翼铭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洞房花烛夜，比他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没有温香软玉，没有柔情蜜意，却有个虎王妃对着花生壳聊兵法，眼睛亮得像星星。
“周小姐，”他打断她，“你方才说的‘空心诱饵’之计，若换成火攻，是否更妙？”
“火攻？”周青梧眼睛更亮了，“对啊！我咋没想到！在诱饵里藏硫磺，等匈奴一抢，咱们就……”
两人越聊越投入，从边境地形聊到兵器改良，从伏击战术聊到粮草押运，不知不觉，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
小石头端着洗漱水蹲在门外，听着屋里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声探讨的声音，揉了揉耳朵。
旁边的小丫鬟小声问：“石头哥，王爷和王妃……还没睡呢？”
小石头捂着豁牙子笑：“睡啥啊？听这动静，怕是把洞房当演武场了！”
屋子里，周青梧终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颗没剥开的花生。
黎翼铭看着她歪歪扭扭的睡姿，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意，轻轻拿过毯子给她盖上。
烛光早己熄灭，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面前的“沙盘”上——那是一堆花生壳和瓜子皮摆成的“边境地图”。
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桩被他视为“交易”的婚姻，或许藏着他从未想过的惊喜。
至少，他找到了一个能陪他聊兵法到天亮的……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