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梧甩开凤冠,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正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莲子羹,嫌太甜。
黎翼铭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个小巧的玉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合卺酒,正琢磨着怎么让这位虎王妃“优雅”地喝完。
“喂,翼王殿下,”周青梧把筷子一扔,指着他手里的杯子,“这就是合卺酒?看着跟糖水似的,够劲儿吗?”
黎翼铭看着她那双写满“嫌弃”的眼睛,无奈点头:“这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周小姐尝尝便知。”
他刚想递杯子,周青梧却一把抢了过去,还顺走了他面前的杯子。
“尝尝?太麻烦!”她把两个玉杯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说翼王,咱能不能痛快些?来,干了!”
说完,她根本不管什么交杯不交杯,仰头就把两个杯子里的酒全倒进了自己嘴里,动作干脆利落,跟喝凉水似的。
“咕咚咕咚——”
两杯酒下肚,周青梧抹了把嘴,“哈”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震得旁边的烛台都晃了晃。
黎翼铭看着两只空杯子,嘴角抽了抽。
他设想过无数次合卺酒的场景,或许是温文尔雅地交杯,或许是她羞涩地抿一口,唯独没想到,是被她一口气干了两杯,连个渣都没给他剩。
“周小姐,”他放下空杯,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合卺酒……是两人分饮的。”
“分饮多没意思!”周青梧打了个酒嗝,脸颊泛起红晕,“要喝就痛痛快快喝!你看你,喝个酒跟喝药似的,扭扭捏捏。”
黎翼铭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烛光映在她眼里,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他突然觉得,这不合规矩的喝法,好像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至少,比对着空杯子发呆强。
“周小姐海量。”他拿起酒壶,想再倒,却发现壶也空了。
周青梧得意地挑眉:“那是!想当年我跟我哥在军营里,喝三斤烈酒都不带醉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噗嗤”一声笑。
周青梧猛地站起来:“谁?!”
小石头赶紧从门后蹦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下酒菜,脸上笑出了豁牙子:“王妃,王爷,我来送点醒酒的……”
“醒酒?本小姐没醉!”周青梧瞪眼,“再拿两壶酒来!”
黎翼铭赶紧拦住:“不必了,周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小石头见势不妙,放下盘子就跑,临走前还偷偷瞄了眼自家王爷,见他看着王妃的眼神带着笑意,心里嘀咕:王爷这是被“虎”同化了?
屋子里又剩下两人。
周青梧酒劲上来,觉得脑袋发沉,往床上一倒,差点把床板砸塌。
“喂,黎翼铭,”她侧躺着,看着帐顶的流苏,“你说,咱这婚结得是不是挺离谱?”
黎翼铭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何出此言?”
“你看啊,”周青梧掰着手指头数,“我骑马嫁过来,放高升炮炸飞喜娘,拜堂跟打架似的,现在喝合卺酒还把你杯子抢了……换作别人,早把我休了吧?”
黎翼铭沉默了片刻,走到床边,看着她迷糊的样子,轻声说:“黎某从未想过休妻。”
他顿了顿,补充道:“周小姐……很有趣。”
“有趣?”周青梧眯起眼,“是说我虎吧?”
“是说你……鲜活。”黎翼铭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黎某的日子,太寡淡了,有你在,倒是热闹。”
周青梧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这事儿精王爷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很深,里面映着她的影子。
“喂,”她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话这么肉麻。”
黎翼铭没躲,只是无奈地笑:“黎某清醒得很。”
就在这时,周青梧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那啥……刚才喝酒太快,有点饿了。”
黎翼铭摇头失笑,起身去拿桌上的下酒菜:“尝尝这个,厨房做的辣牛肉干。”
周青梧立刻来了精神,抓过牛肉干就啃,一边啃一边含糊地说:“还是这玩意儿实在!比那破合卺酒强多了!”
黎翼铭看着她吃得一脸满足,突然觉得,这鸡飞狗跳的大婚,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他的洞房里,有酒有肉,还有个咋咋呼呼的虎王妃,把日子过得像一锅沸腾的麻辣汤,虽烫嘴,却暖人心。
“喂,黎翼铭,”周青梧咽下牛肉干,突然认真地看着他,“以后咱各过各的,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行不?”
黎翼铭放下茶杯,看着她:“好。”
“真的?”周青梧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就把我的流星锤搬到演武场去!”
“随你。”
“我还要把小猪从厨房后面挪到你书房旁边!”
“……只要不进兰花圃。”
周青梧哈哈大笑,又灌了口茶,突然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