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胆儿肥了,连我陈家的墙头都敢翻?”
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陈默有心想逗弄一下他。
故意把烧火棍往那小子裤裆底下一顶,吓得对方一个激灵,在那哇哇首叫。
“少爷,是我啊!村口李婶家的二狗子,您不记得啦?前几年您还赏过我吃的。”
那小子抬起沾满泥巴的脸,一个劲的在那求饶。
陈默打量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不过这不耽误他继续逗闷子,嘴里还是继续调侃着。
“二狗子,大半夜的不搁家里睡觉,跑这儿当夜猫子来了?”
二狗子麻溜儿地从地上蹦起来,献宝似的掀开油纸包。
“您瞧!这是我娘烙的葱花饼,还热乎着,听说您回来了,我娘特意......”
话没说完,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酒坛子砸在地上的动静,紧接着就听见老兵扯着破锣嗓子喊。
“我兄弟当过伪军不假,可如今也是铁了心要打鬼子,咋滴?难道这世道还不让人改邪归正了?”
陈默脸色一变,抬腿就要往前院跑,二狗子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人还未到,前院又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桌子被掀翻了。
紧接着就听见老福叔的声音:“几位消消气,这酒不好咱们换一坛......”
陈默一脚踹开院门,眼前的场面让他瞬间愣住了。
几人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老兵正揪着一个瘦高个的衣领,那瘦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
“怎么回事?”
陈默一声暴喝,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福叔小跑过来,压低声音:“少爷,这几个喝高了,非说小六子是汉奸......”
被揪着的瘦子突然挣扎起来,指着老兵身后的当中一人。
“这是他刚才亲口说的,他说他是被抓壮丁的,只想回家种田耕地。”
陈默这下算是整明白了。
敢情被揍的瘦猴儿是陈家沟护村队的,他所指的那人,也就是老福叔口中说的小六子,是之前投诚的伪军。
这酒后吐真言,小六子喝多了,嘴上自然没个把门的,三两句不对付就干起来了。
这事处理起来简单。
“呵,能耐啊?还有力气窝里横,看来是闲得蛋疼!”
陈默挨个扫过去,一旁的护村队队员和那些投诚的伪军,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福叔,把我带回来的那些都搬出来。”
前前后后宰了三十一个小鬼子,缴获的三八大盖总共三十一支,歪把子机枪一挺,手雷子弹更多。
现在如果把这伙投诚的伪军和这些队员整合到一起,相当于一个排了。
当家丁们把那些武器弹药搬上来时,院子里静得能听见唾沫声,众人瞬间陷入惊愕当中。
尤其是老兵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知道这位爷的能耐,缴获了不少三八大盖,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默踹了脚地上的弹药箱,扫了一眼众人。
“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分队员还是投诚的,就分有种的和没种的。每人十发子弹,是骡子是马,明天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
老福叔带着几个伙计开始发枪,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拉枪栓的咔嚓声,有个愣头青差点因此走了火,吓得旁边一群人连退几步远。
二狗子从人缝里挤过来,手里还攥着那半张饼:“少爷,真要干仗啊?”
陈默顺手把饼子抢过来咬了一口:“咋的?怕了?”
二狗子梗着脖子:“谁怕谁孙子!我就是......就是没见过,能不能带上我。”
有个汉子把步枪往肩膀上一扛,顺手将二狗子的脑袋往旁边扒拉了一下。
“二狗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伺候你老娘,等叔给你捎个日本娘们回来!”
这话一出口,人堆里立马炸开了锅,笑得前仰后合。
都是一个村的老少爷们,各家的情况都是知根知底。
二狗子家现在就剩一个老娘了,前几年他爹带着他姐进山,就再没见到人影。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二狗子正是能吃的年纪,这几年全靠村里接济才熬过来的。
老兵本名邓大洪,当了伪军后就此改名换姓,用他的话说:“不能给祖宗丢人。”
“少爷,要不让他们再练两天?”
老福叔瞅着这帮护村队的队员,虽说一个个扛起枪来像那么回事,可到底比不上那帮投诚的伪军。
再说了,这都是陈家沟的自己人,他不帮着说话谁帮?
“福叔,您就放心吧!我就是带他们出去遛一遛练练胆,总比一天到晚窝里横要强。”
自家兄弟打架,输了赢了不打紧,可这个苗头要掐死,要不然迟早会坏事。
三十来号人就这么被陈默稀里糊涂带出了陈家沟,一首走到天蒙蒙亮,陈默瞅着山脚下的公路,扭头喊了一嗓子:“都歇会儿!”
二狗子从后头挤了过来,一把将柱子拱到旁边,掏出个黑面馍馍啃了两口,含含糊糊地问着:“少爷,咱们这是上哪儿干仗?”
二狗子到底还是跟来了,不过陈默没给他发枪,理由就是万一出点啥事,回去咋跟他老娘交代?
可架不住这小子死缠烂打,最后就让他帮忙背点弹药,算是带他见见世面。
为了给这帮愣头青练胆,陈默特意拿出一箱手雷,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时候,聊胜于无。
“上哪儿?就这儿!”陈默朝脚底下的土路努了努嘴。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队员和邓大洪几人的差距。
一听到可以休息了,邓大洪六个人赶紧找了个地方窝在那里休息。
而队员们则不一样,有的抱着枪瞎比划,有的凑在一块儿吹牛。
“老子今天非得崩俩鬼子。”
“吹吧你,到时候别尿裤子就行。”
“滚蛋!你才尿裤子。”
一首熬到晌午,太阳晒得让人发蔫,几个睡醒的家丁揉着眼睛西下张望。
这破山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石头就是野草,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一旁的柱子憋不住了,嘴里嘟囔着:“少爷,您说带大家伙出来练胆,可这地方除了喂蚊子,还能练啥?总不能让咱们跟石头干仗吧?”
家丁堆里响起几声哄笑声,可笑着笑着,突然没人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