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柱看上去和李玉筝真的很熟,她嘟了嘟嘴:“沈女使是客人,那就更不该做我们下人做的事啦!”
沈梦鸥听她俩这亲昵的交流,阅遍千文的她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自已正琢磨着,就见杜秋衡面不改色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李玉筝唤他一声,他竟然毫无反应,径直走到侯府门口才回过身来。
面无表情地等她们。
奇奇怪怪,真奇奇怪怪。
不是关系亲近吗?难道这是高门大户的情趣?
沈梦鸥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
她恭恭敬敬走到李玉筝身后的仆役大队之中,像一滴水流入大海一般,无声无息。
抬头的一瞬间又看见雁柱狠狠瞪了自已一眼。
嗯?我招她惹她了?
她有些迷惑地摸了摸自已的脸。
算了,比起雁柱挂在明面上的不喜,顾珏那暗含警示的话才更让人头皮发麻。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使,如今守着她的阵容有些过于强大了。
杜秋衡就算了,现在侯府也插一脚?
她明明没什么内幕可以透露,此刻也仿佛揣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被重重掩护的真相才更叫人想要去窥探。
自已哪是什么被保护得更好了呀。
明明是被架得更高了……
有人畏惧他们的权势,就有人愿意拿命去试探。
余光扫到沈梦鸥呆呆的表情突然变得阴云密布,杜秋衡脸上多出一丝探究之意。
她想到了什么?
是意识到了李玉筝和雁柱你唱我和的话里藏针?
还是发现自已的安危……已经危如累卵?
李玉筝没有得到杜秋衡的回应,只是顿了顿就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在前头,后面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比沈梦鸥在林府见到主母吴氏出行的样子,还要气派。
不过也是,林府对上世袭罔替、底蕴深厚的侯府,根本不够看的。
……
入府、穿过大大小小的院子、落座、用餐。
餐后,李玉筝示意雁柱将沈梦鸥带下去熟悉环境。
“你们今日也累了,这里暂时不需要服侍,今儿就好好休息吧。”
沈梦鸥与雁柱躬身应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去。
李侯爷用完饭便匆匆走了,说是圣上突然有事召见,今天能不能回来也未可知。
他走之前拍了拍杜秋衡的肩:“归砚,你是个好孩子,玉筝如果有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你大可直接告诉她。”
他看一眼垂头不语的李玉筝:“往后日子还长呢。”
杜秋衡以礼回之。
待到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李玉筝轻声问:“归砚,你可是在怪我?”
“沈梦鸥的身份不宜太多人知道,而你将人带回去总归尴尬。”
“如今她在我侯府,定不会出现生命之忧。”
她的一双翦水秋瞳本就盈盈,如今更似含了汪清泉:“我只是太在乎你,想替你分担一些……”
杜秋衡平静的眼神与她对视:“你最好是。”
而不是出于自已的私心。
既想在案子里插一脚,又想防着沈梦鸥。
她与雁柱在府门口的对话,很明显就是在将沈梦鸥孤立。
看似身份是侯府女使,实际上主家都发话了,说她不会做下人做的事。
这以后谁敢使唤沈梦鸥?
案件结束之后,她又如何自处?
你们见了不过两面,何至于此。
佳人憋得俏脸绯红,余下的解释卡在了喉咙里。
“雁柱那丫头也是一心为我,她不知内情,以为沈梦鸥与你……哎!”
李玉筝攥着手帕上前起身,面容急切:“我私下会与她好好说的,定不会叫她影响你查案!”
杜秋衡点头:“沈梦鸥是案件的重要证人,确实需要好好保护。”
“你我相识多年,你的为人我清楚。”他又笑,笑意不达眼底:“交给你,我放心。”
李玉筝的眼泪这下真的要下来了。
她伸手想拉住杜秋衡的衣袖:“归砚,咱们青梅竹马,你是知道我的……”
意料之中没有碰到。
杜秋衡已转身:‘时间紧急,我要先去宝玦楼与修之商讨事宜。”
“七日期限已过三日,如今虽有你侯府入局作保,但时间到了案件未破,又是一大批人没有好果子吃。”
话未落地,人就消失。
李玉筝却因杜秋衡最后的话惊得身体晃了晃。
又想到父亲走之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手里的帕子无意识地搅烂。
有她侯府作保?
自已当时只想着将杜秋衡出手保护的沈梦鸥放在自已身边。
却忘了自已出手就是侯府出手!
如今局势紧张,她身在局外就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怎地当时就热血上脑开了口!
今日圣上选了父亲休沐的时间进宫,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
沈梦鸥在后院跟着雁柱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
“雁柱,咱们不是去下人休息的地方吗,可我们已经在这里绕了许久,你……”该不会是迷路了?
雁柱走在前面,闻言身体一僵。
她猛地转身,眼睛瞪大:“你别吵!我正在思考!”
沈梦鸥眼睛也瞪大:“你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雁柱面露愤怒:“你在说什么呢!我在想把你安排到什么地方比较好!”
沈梦鸥:“有那么麻烦么,普通下人住哪,我就住哪啊。”
雁柱:“就是那么麻烦!你身份比下人高,不能住在外院,但是为了不冲撞主子,你内院也进不得。”
“可是要是主子随时传唤,那你也得住个离他们近些的地方……”
她说着,两道眉毛拧得死紧:“就很烦!想在内院外院的墙上给你搭个屋子!”
沈梦鸥:“……”
她多少有点领会到方才李玉筝和雁柱的对话深意了。
原来她成了烫手的山芋。
李玉筝不想留,又不想丢。
“早这么麻烦,你们为啥不悄悄在侯府旁边给我找个屋子,再找几个有功夫的人盯着我,这样我既不用进府,也能随时过来。”
“既能保护又能监视。”
与侯府的关系也没必要扯这么深。
雁柱:“……要你管!小姐的心思你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