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娇是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受了撞击小产。
大夫弄出来一团血肉,仔细分辨可知是一个男胎。
温娇娇悲痛难忍,哭着问李能天寒地冻的为什么会惊了马?又为什么偏偏惊的是我的马。
她不认可这是一场意外,她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言语之间是有些怀疑胡采薇。
李能安慰她别多想,“这个孩子没了,我们还会有下个孩子,好好养身体。”
“那妾这个孩子就白死了吗?”温娇娇看着他问,“这是殿下的长子,是陛下的长孙啊,就这么没了,殿下就一点都不心痛吗?”
“我心痛,但是心痛没用。”李能看着她,“没有证据,马就是惊了,马夫为了控马被拖行去了半条命,他是刘家选送过来伺候的,他家里十余口人都在刘家伺候,他不会拿别人的钱办事。”
“马车停在那,没有人靠近,回府的路也都是清空的,侍卫,侍女都拉去打了十大板,问不出来,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一切就是个意外,就怪这个孩子和我们没缘分吧。”
温娇娇往后仰起,眼泪似断线的珍珠落下,寒冬腊月安静的街道上惊了马,这么离谱的事发生,只有一句没有证据就能解释吗?
雁过留痕,只要有人做,就一定能找到痕迹。
只看值不值得。
她肚子里的孩子显然是不值得。
李能是第二天才知道,母妃把这次的事算在良妃头上,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良妃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以为她大儿媳妇的孩子是被汝阳害掉的,那肯定要报复回来。
“不是,她要是觉得是汝阳害的,她去害汝阳啊,害到我头上来干什么?”李能激愤。
“这事和汝阳皇姐肯定没关系,是良妃故意攀扯,然后又借机害到咱们头上。”胡采薇到底聪明一点,“虽然我和良妃只见过几次面,但是看得出来,她十分不喜任何人和事赶在大皇子前头。”
“本来大皇子那边有两个机会能拼长孙,现在没了一个,看咱们府里这个岂不是扎眼。”虽然是贤妃和李能非要温娇娇进宫,但是胡采薇先把过错揽在自已头上,“也是我没想到,早知道不该让她进宫的。”
李能有些安慰的看着她,“你是懂事的。”
“娇娇昨夜失子,悲痛之下说了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我从来没有疑过你。”
胡采薇大为感动,“殿下信我,无论是她,还是以后其他人,只要生下孩子,都是我和殿下的孩子,我会一视同仁,绝不会害他们。”
贤妃攀咬良妃,拿不出证据,要说良妃的动机,那就得承认是汝阳害了大皇子妃。
贤妃这次落入被动之地,恨到半夜睡不着。
但是陛下完全不理她们。
除了节前必要的礼典出面,余下时间都在长乐宫里,谁都不见。
贤妃想要皇后来做主,皇后也无奈,“那你说是良妃干的,要有证据啊。”
“证据查就有。”
“那你去查呀。”
“娘娘这不是为难我吗?”
“那你就不是在为难本宫了?”皇后问,“良妃也求着本宫去查大皇子妃小产的真相。查来查去就是两败俱伤,贻笑大方。”
“陛下因为这两件事已经很恼怒,偏偏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收敛,闹着要将事做大。”
“可是这次真的是我委屈啊娘娘。”贤妃哭着说,“我用性命起誓,大皇子妃的小产和我无关,但是我的汝阳蒙受污名,我的能儿失去孩子。”
“我不是要闹,我是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这样?”皇后凑近了在她身边耳语,“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她比你狠,你就得受着。”
皇后拍拍贤妃的肩,“一个庶子而已,忍下吧,再闹,陛下出面是各打五十大板,那你就更要委屈了。”
皇后走了,贤妃久久不能回神。
良妃比她狠,所以她这次要吃哑巴亏?
她记得良妃的兄长先前被人弹劾了吧。
贤妃眼神里迸射出仇恨的目光,那就看看谁更狠。
新年大宴因为陛下兴致不高,办得没滋没味,一直到元宵,陛下心情好转了,这才热闹些,陛下和皇后登上午门城楼,与民同乐,京城变成不夜城,各处灯火辉煌。
李衡偏头对江从南说,他知道有一处灯好看,人也不多,等会回去他带她去看。
“不睡觉了呀?”江从南问他。
“那总要走走百病,祈盼新年身体健康。”
陛下瞧见小两口腻腻歪歪说小话就把李衡叫到身侧,让他对着城门下的百姓挥手,从前这都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
李衡听了就要往后退,“我不成。”
“一个挥手也不成,你手呢?”陛下瞪眼。
“我害怕。”李衡道,“儿臣怕见这么多人。”
“隔了这么远,谁看得清楚脸?”
“快点,磨磨唧唧的,像个姑娘似的。”
李衡真不愿意,他不回头都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目光要把他的后背盯出洞了。父皇之前一直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平衡,就算一时对他们都不满,也不用把他牵扯进来。
“不然父皇叫老四来吧。”李衡建议,“他比儿臣胆大,不怯场。”
“父皇让你做这么点小事都推三阻四的。”元阳看不下去,直接走到李衡身后推了他一把,李衡露在人前,城楼下的百姓立即又掀起一阵欢呼、
“举手,摇晃,左右都晃晃。”元阳说一句,李衡动一下,摆完手后迅速就溜走了,不留在这是非之地。
“这胆子真不知道像谁。”陛下摇头。
“父皇也别怪他,他又没个依仗,不明哲保身的话,早就被玩的没命了。”元阳没心没肺地接一句,被皇后警告后吐吐舌头。
等到陛下和皇后从城楼下来,其余人就能自由行动。
李衡和江从南没有在宫里走百病,而是换了外套去了木樨路,这里的人比主街上人少,但其实也不少,行走在其中的多为年轻男女,一侧是重重灯影,一侧蜿蜒水路,水面上亦是点点河灯。
李衡拉着江从南的手,“从这里走到底,有一座桥,当地人叫鹊桥,有情人携手走过鹊桥,这一辈子都不会走散。”
“鹊桥啊。”江从南疑问,“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次的桥,是不是不太吉利?不过一辈子聚少离多,没什么矛盾的话,确实不会走散。”
李衡还有满腹情话,都在她这话后憋死腹中。
他看向路边卖红绳的婆婆,这里的红绳和别处不一样,做好后同桂花一起存放,自然散发香气,在鹊桥上系在双方手上,取桂花高洁坚贞之意,祈夫妻同心同德之举。
江从南肯定不相信这种小习俗。
一条普通的路,在特殊的日期走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等到了鹊桥,桥上人满为患,排着队等候过桥。
李衡护着江从南不被其他人撞着,“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你反正不信这个。”
“都到这里了,不走这个桥怎么行?之前不是白挨挤了。”江从南坚持,“何况殿下早已经让人在桥对面等候,现在回去还要等他们赶过来。”
两人是被挤上桥的。
走到桥中央的时候,李衡觉得手腕被江从南握住,低头看,一条散发桂花香味的红绳松松绑住他们俩的手。
“你什么时候买的?”李衡惊讶。
“这不是殿下买的吗?”江从南反问,她一路走来都闻到不是这个季节的桂花香,原本以为是女子的头油,细细分辨才知道是从红绳上散发的。
再看到过往男女间都绑着这么一根红绳,江从南自然明白这又是此地一个小习俗。
李衡早就买好红绳,却不拿出来,江从南只能帮他了。
“可是你不信这个。”李衡问。
“可是殿下信啊。”江从南仰头看他,笑意盈盈,“世事变迁,人心无常,希望日后殿下还能记得想和我在这桥上同心同德不离不弃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