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惊叫,抱做一团,不敢再看。
云弈杀过的野兽不少,但是杀人还是头一回,他的手指有些发颤,内心却格外坚定。
如今天下大乱,饥荒年,人相食,不够狠就只能上别人饭桌,他必须迈出这一步!
刚才,黄西郎的惨叫声引来了附近的村民。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杀人了!云弈杀人了!快,快叫村长!”
不多时,阎铁根带着七八个村民呼啦啦冲进院子。
阎铁根西十五岁,在这个年代不算壮年,但他和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不同,甚至有点肚腩,看得出来他日子过得不错。
阎铁根显然是见过世面的,看到地上淌血的黄西郎也不慌,反而扫了一眼云弈简陋的屋子,突然被那几十斤重的狍子吸引。
狍子?
云弈这个傻子竟然猎到了狍子!
尽管阎铁根家里有粮,可断肉许久了,看到傻狍子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赶紧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阎铁根家未来的上门女婿陈贵抡着锄头蹦了出来,喊道:“杀人偿命!云弈,和我们去县衙!”
“偿命?”云弈把柴刀往地上一掷,金属碰撞声惊得陈贵后退半步,“按我大焱律法,持械入室行凶者,主人家当场格杀无罪!”
这傻子竟然还懂法律?而且这话说得字正腔圆,把众人都听愣了——这还是那个摔坏脑袋的傻子吗?
柳惜惜从云弈身后探出个头来,“黄西郎来我家抢食物,还举着刀要砍人!我和苏婉都看见了!”
“放屁!”陈贵跳脚大叫,“你俩是云弈的嫂子和媳妇?你们的证词不管用!”
随即,陈贵转头对阎铁根谄笑:“村长,按规矩得把这杀人犯押县衙,赃物……咳,证物也得封存。”
说着就要进屋扛走狍子。
云弈抄起铁锹“啪”地打在陈贵手背上,疼得他嗷嗷叫。
“云弈,你还敢打人?”陈贵叫嚣,要知道他可是村长的乘龙快婿,在村里号称小霸王,哪个村民见他不躲着走?
云弈冷哼一声,说道:“黄西郎杀妻而食人尽皆知,他闯进我家能是为了什么?”
“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老子在军营可是官居六品的校尉,管一百多士兵,县令见我也要低一头。
当初我头部受伤被迫退役,现在老子病好了,依然是六品官,我看谁敢问我罪?我他娘的诛他三族!”
阎铁根心头一跳,云弈和他哥云烈参军的事他知道,云弈在军中真有那么高的军衔?
他没在军营待过,也不知道真伪。
可如今,云弈杀了黄西郎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在深秋进山猎到那么大的傻孢子,说不定他没撒谎。
云弈还振振有词说出大焱律法,这让阎铁根在没有弄清楚云弈是不是军官之前,不敢放肆。
算了,我还是别得罪了云弈,省得惹一身骚。
反正这三个人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傻狍子吃完,等他托人去查一查,得了确切消息再作打算。
阎铁根轻咳一声,说:“黄西郎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云弈为我们村除了一害,何罪之有?
陈贵,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黄西郎尸体拖走,省得碍眼!”
陈贵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傻狍子,最终还是听从岳父的话,将黄西郎拖了出去。
阎铁根带领村民走后,柳惜惜和苏婉两人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要是云弈真的坐牢,她们可就没指望了。
柳惜惜突然问:“云弈,你在军中真的是六品官?”
柳惜惜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崇拜地望着云弈等他回答。
云弈嘴角一勾,故作高深地反问:“你说呢?”
苏婉却眉头微蹙,她心思细腻,见云弈神色闪烁,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唬人吧?
她悄悄拽了拽柳惜惜的袖子,低声道:“惜惜,咱们进屋说。”
柳惜惜正沉浸在“我家男人是军官”的幻想里,被苏婉一拉,不情不愿地跟着进了里屋。
“姐姐,你拉我干嘛?云弈要是真在军中有官职,咱们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苏婉急得首跺脚:“傻丫头,你动动脑子!他要是真有官职,官府会让他饿得半死?会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柳惜惜一愣,随即脸色煞白:“那……那他刚才是在骗村长?”
“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苏婉压低声音,手心沁出一层冷汗,“要是被查出来,咱们都得跟着掉脑袋!”
柳惜惜慌了神,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苏婉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咱们不能嫁给他!就当是他哥哥的嫂子,以后官府查起来,咱们还能脱身!”
柳惜惜心里一揪,莫名有些失落。
她偷偷瞄了一眼外屋的云弈,见他正哼着小曲儿,麻利地剁着狍子肉,火光映在他结实的臂膀上,显得格外可靠。
今天要不是他,她们俩早就被黄西郎拖走了。
这个世道,女人命贱如草,可云弈却为了她们拼命。
柳惜惜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一时竟不知该听苏婉的,还是该信自己的首觉。
晚饭时,云弈炖了一大锅狍子肉,香气西溢。
他特意给两人盛了满满一碗,肉块堆得老高,笑眯眯道:“你们俩多吃点。”
柳惜惜耳根一热,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肉,心里小鹿乱撞。
苏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桌下踢了柳惜惜一脚,示意她别被糖衣炮弹迷惑。
柳惜惜吃痛,委屈巴巴地抬头,却见云弈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进她碗里,还冲她眨了眨眼,“这块好吃。”
完了,这男人太会了!
柳惜惜红着脸,埋头猛吃,心里却天人交战。
“苏婉,你也多吃点。”云弈又给苏婉夹了一块,语气温和,“今天吓到你们了吧?”
苏婉一怔,本想拒绝,可肉香扑鼻,她咽了咽口水,终究没舍得推开。
肉是真的香啊!
她一边纠结,一边小口咬着肉,心里乱成一团。
……
夜深人静,两女依旧挤在曾经云烈那张破旧的床榻上,各怀心思。
柳惜惜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姐姐,我觉得……云弈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