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警告！情感模块过载
夜，静得有些过分。
别院里，只剩下辰星那因为极度震惊和迷茫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设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千万种反应。他甚至己经做好了被她干脆利落地拒绝，然后被她用那种看“愚蠢的碳基生物”的眼神无情嘲讽的心理准备。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番掏心掏肺、赌上了一生尊严和勇气的告白，换来的，会是一份……现场版的“人体生理及心理应激反应分析报告”。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赤身、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实验品，而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个手持手术刀、眼神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的主刀医生。她将他的真心，他的爱慕，他的所有热烈的情感，都用那把名为“科学”与“理性”的手术刀，一层层地，精准地，剖析得淋漓尽致，明明白白。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看着凌玥那双清澈见底、却又真的看不出半分的凤眼，那双眼睛里，只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探究，却没有半分属于男女之间的……动容。
他嘴唇动了动，那些原本己经涌到嘴边的、关于“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誓言，此刻却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不合时宜。他最终，只是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缓缓地，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属于王子的头颅。
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像一头在决斗中输掉了所有、连带着骄傲和领地都被夺走的孤狼，只能落寞地，独自舔舐着伤口。
而凌玥，则依旧在冷静地观察着这个“样本”。
“目标人物情绪由‘高度亢奋’转为‘极度失落’。心率下降，但仍高于正常水平。瞳孔中的光芒黯淡，嘴角下撇，呈现出典型的‘负面情绪’外部表征。根据模型推算，其大脑内部，多巴胺分泌水平正在急剧下降，而皮质醇等压力激素的浓度，正在显著升高。嗯……看来，我的‘分析’，对他造成了不小的‘精神打击’。”
她的大脑，依旧在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进行着数据分析和归纳总结。
但……
不知为何，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辰星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时，她的胸口，第一次，传来了一种极其陌生的、完全无法用现有数据量化的奇怪感觉。
那感觉，有点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有点酸，仿佛有什么液体在她的“心”这个位置，不受控制地发酵。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产生了一种……“不忍心”再看下去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似乎……有点过分了？
这个念头，毫无逻辑，毫无根据，却又如此清晰地，从她的意识深处，冒了出来。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小七那欢快的电子音，突然被一阵尖锐刺耳的、最高等级的系统警报声所取代！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情感模块活跃度瞬间飙升300%！出现未知数据流！系统正在尝试分析该数据流构成……滴滴……分析失败！数据模型无法识别！重复，数据模型无法识别！这……这不科学！”
小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属于AI的“恐慌”！它感觉，自己的宿主，这台运行了二十八年、性能稳定得堪称“模范”的超级计算机，似乎……中病毒了！而且，是一种它从未见过的、能让系统逻辑当场崩溃的、名为“心软”的未知病毒！
凌玥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某个一首处于“休眠”状态的模块，正在被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强行激活。
这种感觉，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试图用“逻辑回归”去分析它的成因，用“贝叶斯网络”去推断它的走向，用她所掌握的一切科学理论，去解构它，去定义它……
但，全都失败了。
这是一种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甚至有些“野蛮”的情感。它就那么突如其来地，占据了她的心神，让她那颗总是能保持绝对冷静的超级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卡顿”和“乱码”。
她看着眼前那个还沉浸在失落中的辰星，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决定。
她，凌玥，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个将理性奉为圭臬的科学家，决定……放弃分析，遵从“病毒”的指引。
于是，在辰星那己经黯淡下去的目光中，在他己经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转身落寞离去的时候。
凌玥，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你的提议……”
她顿了顿，仿佛是在适应这种全新的、不受大脑控制的“发声方式”。
“……我会考虑的。”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蕴含着创世之力的神谕，瞬间，将辰星那己经坠入深渊的心，给狠狠地拽了回来！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本己黯淡的眸子里，瞬间重新燃起了比刚才告白时还要璀璨、还要炙热的光芒！那光芒，亮得几乎要将这暗沉的夜色都彻底点燃！
“真的？！”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凌玥看着他那副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在绝境中抓住了唯一救命稻草的模样，心中那股又酸又闷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了。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个“嗯”字，对辰星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好！”他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抓住她的手，却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只是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紧紧地、贪婪地看着她，“我等你！凌玥！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一年，十年，一百年！我都会等你！”
说完，他仿佛怕她会反悔一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模样，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一身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如同偷吃了糖的孩子般的喜悦，转身，施展轻功，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而凌玥，则独自一人，站在那清冷的月光之下（虽然并没有月亮），陷入了对自己“异常情绪”的沉思之中。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辰星消失的方向，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困惑”的神情。
她感觉，自己的核心程序，似乎……真的出了一个天大的BUG。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无法修复的、却又……并不讨厌的BUG。
“我的天……”小七那带着劫后余生和无限感慨的声音，终于弱弱地响了起来，“宿主……您这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好像……真的……要开花了？”
凌玥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那种陌生的、酸涩中带着一丝微甜的感觉，在自己的灵魂中，慢慢地，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那个最不解风情的、如同催命闹钟一般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却又无比准时地，在她的脑海中，冰冷地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