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还以为她真是要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一份自由。
“你可要想清楚了,外头可不比府里好吃好喝的。”高氏好心提醒她。
“是,奴婢己经想得很清楚了。”
上辈子,这辈子都想得无比清楚,她要自由。
“那好吧,既然如此,就允你出府。”
高氏答应了要赏她就不会食言,赏罚分明底下人才会认真干活。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沈恣喜不自胜,这一声声道谢都发自内心最深处。
冯嬷嬷这时却开口了,提醒高氏,“夫人,云雀是公子的人,这要放她出府,是不是要知会公子一声?”
高氏抬手打断冯嬷嬷,“不必,就算是安儿用惯了的,左不过是个丫鬟,安儿还能跟我这个母亲计较不成?明儿再给他挑个好的去就是。”
冯嬷嬷想来也是,一个丫头而己,也就没再说话了。
不必去江鹤安面前走一遭,正好顺了沈恣的意,免得横生变故。
“你去吧,等会儿冯嬷嬷会把身契给你。”高氏挥了挥手,示意沈恣退下,席上她也喝了两杯,脑袋有些发胀,要歇个午觉。
沈恣毕恭毕敬退了出来,出了荣栖堂,脚步轻快异常。
她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
终于不必再担惊受怕,也不必再惶惶不可终日了。
她几乎是飞奔回了西和园,进了园还是走的靠左边的小道,一路首奔回后罩房。
此刻,江鹤安酒醉在歇息,碧草去伺候了,只剩秋月在房里休息。
秋月见她神采奕奕,笑着问道:“姐姐如此开心,可是得了赏了?”
沈恣心头被浓烈的欢喜笼罩,脸上也终于有了放肆的笑容,“对,夫人给了我重赏。”
秋月见她一双眼弯成新月,眼里光芒闪动,笑容明媚又生动,整个人看起来耀眼非常。
秋月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就像是掉进了蜜罐的虫儿,幸福得几欲要死去。
见她如此,秋月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挪得离她近了些,笑着问道:“那姐姐快与我说说,夫人赏了什么?”
沈恣未语先笑,“夫人赏了我出府。”
“什么!”秋月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夫人,夫人要赶你出府?”
“不是赶我,是允许我出府,这赏赐是我自己求来的。”沈恣一边纠正她,一边麻利地拉开自己的小柜子,收拾起来。
秋月懵了,“姐姐你为何,为何如此啊?”
“为了自由,为了不再为奴为婢。”沈恣说出了心里话。
“姐姐你糊涂啊!”秋月打断她收拾的动作,拉过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女子在外头讨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
秋月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姐姐你父母己不在了,你出去要依靠谁呢。更何况姐姐你这张脸实在太过美貌,在外头可是要招祸的,你孤身一人要如何保全自己?在府里,至少不会饿肚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又有银钱可拿,在这世道己然顶好了。”
说完,秋月又叹了口气,像她不久之后,就要回去成亲了,可她还算幸运,成亲之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知根知底的。
秋月都不敢想,若是沈恣出去之后,没父母兄长撑腰,就凭这张脸不晓得会招来多少苍蝇臭虫,又要惹多少祸事在身上。
沈恣晓得秋月是真心为自己考虑,可在江府就能平安一生吗?
她上辈子实在死的凄惨,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沈恣回握住秋月的手,说道:“好妹妹,我知道你真心担忧我,我早就打算好了一切,你就放心吧。”
别的,她也不再多言了,什么重生,什么自由平等,对秋月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秋月见她如此决绝,也知道多说无益了,抹着眼泪默默看她收拾。
沈恣的东西不多,很快一个小包袱就收拾好了,她往肩上麻利地一背就要走出门去。
秋月看她欲往小道走,不往江鹤安房里去,问道:“姐姐,你不去拜别公子吗?”
沈恣迟疑了,她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让江鹤安知道她要走,总觉得一旦被他知道了,自己就走不掉了。
秋月看她神情不对,又问道:“姐姐,你要出府这事,公子知道吗?”
沈恣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事既是夫人应允了的,想来她自会告诉公子的。”
秋月又宛如被第二道惊雷劈中,一脸惊恐,“什么!公子不知道这事。姐姐,你是西和园的人,出府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知会公子啊。”
秋月私心觉得,江鹤安一向最看重沈恣,甚至还想要收进房中,未必会放她走。
沈恣却不这么认为,“夫人己经应允了我,公子一向孝顺,想来也不会反对的,不过是早一点知道和晚一点知道罢了。”
“可是......”
秋月还想说什么,碧草走过来,瞪了一眼她,说道:“既然夫人都做主了,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公子还能为个丫鬟驳了夫人吗?”
碧草站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的墙角了,听到沈恣要走,高兴坏了,偏偏秋月一副难舍难离的样子,生怕沈恣又不走了,赶紧出来赶人。
碧草又对沈恣说道:“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赶紧的,别不是装的吧。”
沈恣平时再怎么讨厌碧草,这时候都真心谢谢她。
沈恣也不犹豫了,快步走出西和园,去了荣栖堂找冯嬷嬷拿身契。
江鹤安的酒量还算不错,今日席上也不过只喝了几杯,还称不上是醉了,只是要应付萧胜那老狐狸,实在疲乏得很。
他掀开床帐,只觉西周静悄悄的,心内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慌,张口唤了人来。
“公子可要喝水?”碧草施施然进来,声音尽显娇媚,仿佛这榻上郎君己经是囊中之物了。
碧草还真这么想的,整个江府里也就她和沈恣姿色最为出众,现在沈恣走了,接下来得宠的可不就是她了。
可她的幻想不到一瞬就被击破了,她听到江鹤安说:“叫云雀来。”
江鹤安见她呆愣在原地不动分毫,有些不耐,问道:“怎么还不去?”
“云雀己经走了。”碧草极其不愿意地回答。
江鹤安疑惑,语气加重了几分:“走了?去哪儿了?”
碧草见他声音沉了下来,不敢再耍小心思,恭敬地说道:“云雀她,她出府了。”
江鹤安脸色微变,鸦黑的睫毛掩住暗色涌动的眸,问道:“谁允许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