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张春红如潮的脸
文氏见状，凑了过去，问道：“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我出去一趟。”萧胜把卷宗合上，又看了眼华安，“你在家把华儿看好，不许她出去。”
华安听到这句话，瘪了瘪嘴，撒娇地喊了一声，“娘。”
萧胜发了话，文氏不好违拗，只好把华安劝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萧胜一出府大门，竹山就引了他去天香楼见江鹤安。
上次是他在这里摆鸿门宴等着江鹤安，今日却反过来了，萧胜心头很不是滋味。
江鹤安见他进门，起身迎接，“舅舅。”
萧胜黑着一张脸，把卷宗扔到他面前，“你平白无故把你大理寺的卷宗给我是做什么？”
江鹤安拾起这卷宗，疑惑地道：“舅舅不认识这卷宗上的死者吴声吗？”
萧胜冷静地道：“不认识。”
江鹤安自顾自坐下，姿态懒散，“我倒还算与这吴声有过一面之缘，我记得那一年舅舅府里的管事因手脚不干净被您赶了出去，吴声就是那管事的儿子，他当时就站在旁边哭。”
萧胜道：“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哪还记得，你记性倒是不错。”
“是，侄儿也就这点本事了。”沈鹤安又道，“只是，那管事被赶出去之后，离了京举家迁去了湖州，一年后舅舅就被皇上派往了湖州，不觉得太巧了。”
萧胜盯着他，气势有些压人，“你想说什么？”
江鹤安笑，“没什么，只是侄儿看这案子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死者吴声跟舅舅有些牵扯，而刘大的身份好像也不简单，他从前还是工部侍郎王大人家的下人，虽然只干了短短半年。”
萧胜似乎口干舌燥得很，端着茶杯了，连着喝了两三口茶水，“那又如何？”
“京都官员众多，自然做工的下人就多，一桩案子里有些牵扯也属正常，但奇怪的是这吴声好似不是被刘大杀死的，倒像是他故意栽赃刘大，这就值得深究了。”
江鹤安淡淡地瞥了一眼萧胜，又道：“舅舅，你说这吴声与刘大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他为何要故意栽赃刘大？”
萧胜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神色如常道：“我怎知道，其中缘由自然是该大理寺来查清楚。”
“舅舅说的是，我必会好好查查此案。”江鹤安提起茶壶，把他只剩些许残茶的杯子斟满，“那吴声毕竟是萧府旧人，侄儿今日请舅舅来也是想多多了解此人。”
“什么旧人，他只是个卑贱下人，与我也见不了几面，我能对当时还是稚童的他有何了解。”萧胜冷冷地看他一眼，“若是你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江鹤安起身作揖鞠躬，道：“侄儿也晓得今日烦扰舅舅了，所以置办一桌饭食，来向舅舅赔罪，这些可都是天香楼近日新出的菜品。”
“舅舅不妨尝一尝。”江鹤安语气恭敬，指着桌上的一道菜，介绍道：“比如，这道叫欲盖弥彰的菜，就很是不错。”
萧胜低头一看，这菜是一道蛋羹，表面看起来普通平凡，但切开后里头藏着各种各样的食材。
江鹤安意有所指。
萧胜太阳穴突突首跳，咬牙说道：“不必了。”
说完，萧胜便走了。
江鹤安也敛了笑容，出了包厢的门，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一年轻男子站在露台外，目光如鹰隼般，看向楼下萧胜离去的背影。
“慎之，萧胜这个老狐狸怕是没那么容易上钩，看来你这亲事也无望了。”
江鹤安躬身行礼，“请殿下放心，臣有把握，这老狐狸如今无路可走，除了走咱们给他铺好的这条路，别无选择。”
“你就如此笃定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与景国联姻？”男子还注视着己经如墨点般大小的萧胜，眼睛微微眯起，“他萧家若是真与景国联姻，其中的好处可不止一件。”
江鹤安朝他走近一些，最后他身后两步的距离站定，道：“好处是有，坏处却也不少，即便他想联姻，他主子也不会同意的。”
那男子转过身来，他有一双冷峻锐利的眼睛，但这双如鹰般的眼却镶嵌在了一张线条柔和的脸上，倒是把他浑身迫人的上位者的气势，掩藏了些。
如果萧胜在的话，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当朝五皇子，禹王楚渊。
楚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屋内，“别站着了，坐吧。”
“是，谢殿下。”
楚渊坐下，威势却丝毫不减，他打量着江鹤安，语气却是放松的，“慎之啊，你连自己的亲事都可以利用，你在这世间是不是己经没有任何软肋了。”
江鹤安眼眸一暗，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软肋，这两个字在他心里飘过，没来由的，他耳边响起一声声娇媚的，期期艾艾的求饶声，和一张春红如潮的脸。
随即，江鹤安眼眸一转，压下杂乱的心绪，面容平静地道：“怎会没有，我的软肋都己全数交给殿下了。”
他的身世以及想要扳倒高氏和萧胜的事，在投效楚渊的那天，都用来换取楚渊的信任了。
除了她。
禹王又道，“我的意思是，成亲是人生大事，你真的不后悔拿自己做饵？”
江鹤安坚定道：“不后悔。”
禹王语气一转，目光犀利如剑，“其实你也可以借此投效睿王，他日后登上宝座都会为你报仇的，又或者是谨王，他乃贵妃之子，胜算也比我和睿王更大些。”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只闻得窗外的风吹得檐角上挂着的铜铃，叮铃铃的响声，一声又一声，像是不耐烦的催促。
江鹤安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清澈坦荡，“臣不敢欺瞒殿下，起初臣有过权衡。”
“噢？”楚渊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眸深深似冷刃。
江鹤安道：“睿王虽为长，文武兼备，朝中支持者也众多，但他心中却无仁善，手段毒辣，对百姓之苦视而不见，只想争权夺利。”
“而瑾王虽素有贤名，也礼贤下士，又有贵妃娘娘支持，但却以宽仁之心收买人心，纵容手下收受贿赂，致使他旗下多为贪官污吏，败坏我朝基业。”
“只有殿下，既有铁腕又有仁心。去年为了治水患救百姓，您不仅严惩众多贪官，还将自己半数身家变卖就为了救济灾民，这不是体恤民生，是什么？更不必说您礼贤下士，爱护寒门学子。”
听了此话，楚渊心内微震，眼瞳寒霜消散些许，首看着江鹤安。
“臣心中虽有滔天巨恨，却也不会任其蒙蔽双眼。臣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心中其实最信奉孔孟之道，想为天下百姓择一位仁善明主。”
说到最后，江鹤安站起身对着楚渊躬身深拜。
楚渊忙起身，扶起他，郑重道：“知我者，莫如慎之，这一路有慎之同行，亦是我之幸。”
江鹤安暗自松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