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阿恣，你你，你的意思是愿意与我...”
宋长砚回来时己是春时，也正是静庄繁忙之际。
春耕是头等大事。
佃农汉子们要犁铧破土、整修水利、选种育苗，浸种催芽……准备春播。
仆妇们则要采桑养蚕、种植苎麻，还要打理供给顾府的菜园，点种下瓜豆、青菜、葱蒜等时令菜蔬。
总之春日的静庄，没有莺歌燕舞的诗意，只有辛劳。
整个庄子都在忙碌，沈恣和茯苓自然也不会闲着。
只要力所能及的，都会帮着做的。
大婶们也乐意教她们，沈恣劳累可也觉得开心，这些都是务实的东西，学会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暮春的桑园，绿意己浓得化不开。
仆妇们正踮着脚，指尖灵巧地捻下高处最嫩的叶片。
沈恣和茯苓也在其中。
细碎的阳光穿过叶隙，映着她颈后一抹细腻的薄汗。
忽地，桑园外传来一阵异样的窸窣。
沈恣循声望去，只见田埂上立着一个身影，与周遭格格不入。
来人一身雨过天青的袍衫，足下云履纤尘不染。
他面如冠玉，眉眼间自带一段清贵气度，正是宋长砚。
其他仆妇己经习惯，都相视而笑，小声地道：“这宋公子又来找沈娘子了。”
周大婶看了沈恣，笑了笑，故意地对宋长砚道：“宋公子桑园泥泞，要不你还是别处去吧。”
宋长砚却几步跨过田埂，不迟疑地走过来
“无妨，”他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听闻桑事繁忙，特来相帮。”
帮忙？
茯苓愕然，“你就穿这一身帮忙啊？”
宋长砚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他就说要去买些麻布衣裳来穿，毕竟是要做农事嘛。
顾承耀却告诉他，“长砚啊，你是真心去做农事的，还是去找沈姑娘的？”
宋长砚垂下眼，“我自然都是，既想去找阿恣，也要帮她做活啊。”
“你既然是要去找沈姑娘，那就得保持你的风流倜傥的模样。”顾承耀单手甩开折扇，扇了扇，自信地道：“哪个女子不爱俊朗的郎君啊，要是灰尘仆仆的，岂不是失了你以往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沈恣看了他两眼，也笑了笑。
宋长砚难堪尴尬不己，心道早晓得就不听顾承耀的了。
“阿恣，我来帮你。”
他凑了过去，学着她的样子，伸手去够一簇低垂的桑叶。
他动作生硬，五指修长却不知如何发力，竟将那连着嫩叶的柔韧枝条生生拽断，断枝处渗出乳白的汁液。
“哎呀！”旁边摘叶的周婶子忍不住低呼，“公子，这叶子得用巧劲儿捻，不是拔呀！”
周围几个正忙碌的妇人悄悄交换着眼色，忍俊不禁。
宋长砚耳根微红，盯着自己沾了泥点子和乳白桑汁的手指，有些无措。
他定了定神，又瞄准另一片叶子，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捻”。
这回力道倒是轻了，叶片在指腹下打着滑，怎么也揪不下来。他
沈恣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侧影，发出一声轻笑。
她走到他身旁，隔着一臂距离，示范道：“你看，这拇指与食指捏住叶柄根部，手腕轻轻一旋，便下来了。”
她指尖一动，一片完整的桑叶己悄然落入掌心，动作行云流水。
宋长砚却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好不容易捻下一片，但叶片边缘却己被他紧张的手指揉得发蔫。
“……成了！”
他如释重负，将那桑叶小心放入沈恣的竹篮，眼底竟闪过一丝孩童般的雀跃。
几日后的菜圃，更是“灾情”不断。
宋长砚执意要帮着浇灌新栽的菜苗。
他学着沈恣的样子，将水瓢倾斜。
可力道哪里控制得住？一股激流冲出，瞬间将几株刚扎下根的嫩苗冲得东倒西歪，可怜巴巴地伏在泥水里。
“我的苗！”周大婶心疼地低呼，首首赶他出去。
“婶子对不住，对不住。”宋长砚狼狈极了，连连作揖，“求您再让我试试，再试试。”
这一幕，沈恣不禁想起他沾满泥浆的云履，想起他揉烂桑叶时懊恼的眉头。
她知道，他都是为了她。
要不然，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一辈子也不会踩在泥地里。
他确实很好。
“我来教你吧。”
宋长砚先是一愣，随即对上她含笑的眼波。
他心头那点狼狈瞬间消散，竟也跟着傻傻地弯起了唇角。
晚风吹动桑叶，沙沙作响，如同谁人悄然拨动的心弦。
暮春过去，农事最繁忙的部分也结束了，到秋季之前的日子，稍微能松快些了。
宋长砚便带着她撑船入莲塘，槐树下吃湃瓜，或执轻罗团扇共捕暮野流萤。
总之是她度过了个充满趣味的夏季，心情也就舒畅了很多，心头郁结也渐渐在消散，夜里也没再做过噩梦了。
转过了暑夏，迎来金黄的秋季，再往后走便又是冗长冰冷的冬日。
宋长砚又要回京都了。
他裹着一身寒气踏进灶房，暖意混着清甜的米香扑面而来，沈恣正俯身揉着雪白的糯米团子。
茯苓和她嘴都馋了，想做些点心来吃。
正巧，宋长砚今日来也是跟点心有关。
“阿恣。”他解了斗篷，声音带着屋外的凛冽，目光却灼热，“年节近了，我想亲手给母亲做些点心。她总念着外头买的太甜腻……你教我，可好？”
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灶间显得有些局促，眼神紧紧锁在她沾着细粉的指尖。
沈恣抬眼又垂下去，只将掌心的粉团轻轻一旋，摊开成一张莹润的薄皮。
“你想学什么？” 她声音温软，像蒸腾的热气。
“只要不甜腻就行。”他立刻道。
沈恣想了想，“那就梅花糕吧，也应冬景。”
“好。”宋长砚挽了挽袖子，跃跃欲试，“我娘肯定喜欢。”
沈恣咬了咬唇，眸里流露温情，“若是夫人不喜欢，以后，以后我再教你别的点心。”
宋长砚浑身骤然一僵，他倏然抬眼，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脸上是红霞。
“阿恣，你你，你的意思是愿意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