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外,官道旁边的荒僻林地。
一队人马在此处歇脚,气氛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韦小宝斜靠在一棵大树下,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不远处一个刚汇合过来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阎婆惜。
鲁智深领着她过来的时候,只说是找到了一个“故人”。
韦小宝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这女人的脸,是阎婆惜的脸,妖艳里带着几分市侩。
可那双眼睛,却藏着一股子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精明和掌控欲。
那是苏荃的眼神。
阎婆惜也在看他。
她体内的苏荃主魂,在见到韦小宝这张脸的瞬间,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近和思念。
但身体里属于阎婆惜的那份警惕和审视,却像一盆冷水,让她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
这种感觉,让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侯爷。”
阎婆惜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对着韦小宝福了一福,声音清脆,不卑不亢。
“民女阎婆惜,见过忠勇侯。”
韦小宝嘿嘿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什么侯爷不侯爷的,都是自家姐妹,别那么见外。”
他这话,一语双关。
阎婆惜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侯爷说笑了。”
她退后半步,站到了鲁智深的身后。
鲁智深挠了挠光头,对着韦小宝憨憨一笑,那眼神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事儿,成了。
韦小宝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点破。
他大手一挥。
“行了,都别杵着了,上路!”
“目标,扈家庄!”
队伍再次启程。
马车里,韦小宝把鲁智深单独叫了进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鲁智深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与他外表极不相称的纠结和复杂。
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瓮声瓮气的男声。
而是一个清越的,带着三分无奈,七分了然的女声。
“那女人,身体是阎婆惜的,但主魂,是我。”
韦小宝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意外。
“我穿越的时候,为了自保,用神龙教的秘法把灵魂一分为二。”
“主魂,阴差阳错,进了那阎婆惜的身体里。”
“而你眼前的这个胖大和尚,身上寄存的,只是我当年剥离出去的一缕残魂。”
“有意思。”
韦小宝摸着下巴。
“也就是说,现在那个阎婆惜,是买一送一?”
“可以这么说。”
鲁智深身体里的“苏荃”叹了口气。
“阎婆惜本身的灵魂也没有消散,反而和我的主魂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
“我们共享记忆,共享感知。”
“她,既是阎婆惜,也是苏荃。”
“所以她看我的眼神,才那么古怪。”
韦小宝懂了。
“那娘们儿精明得很,不好糊弄。”
“苏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小宝,你可得当心点,别被她给卖了。”
“放心。”
韦小宝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自信。
“到了老子手里,是龙她得盘着,是虎她得卧着。”
“早晚,让她心甘情愿地给老子唱十八个摸摸摸。”
越是靠近扈家庄地界,空气里的味道就越不对劲。
肃杀。
紧张。
官道上,随处可见挎着刀,神情警惕的壮丁。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整个独龙岗,像一个被引线点燃的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炸开。
一名扈家庄的探子,快马加鞭地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和惶恐。
“侯爷!不好了!”
“祝家庄那帮天杀的,把梁山派来探路的石秀和杨林给抓了!”
“什么?”
韦小宝心中一凛。
好家伙,这剧情,还是照着老路子来了。
“祝朝奉那老匹夫,己经放出话来,说要荡平梁山,把宋江那伙人的脑袋,都挂在庄子门口当夜壶!”
探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们庄主劝了几次,那老东西根本不听!”
“现在,梁山的大军,估计己经在路上了!”
“这仗,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啊!”
马车里的林娘子等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只有韦小宝,嘴角反而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乱点好。
乱点,才有老子浑水摸鱼的机会。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扈家庄。
庄子门口,扈老夫人拄着拐杖,亲自等候。
她身旁,站着一个身披软甲,手按双刀,英姿飒爽的绝色女子。
正是扈三娘。
“你回来了!”
看到韦小宝从马车上跳下来,扈三娘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坚毅的眸子里,瞬间绽放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她快步上前,像一只乳燕投林,几乎要撞进韦小宝的怀里。
随即又猛地刹住脚步,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两块玉。
一块,是韦小宝那块神秘的古玉吊坠。
另一块,是白秀英那块立下奇功的栖凤玉。
“还给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韦小宝接过玉坠,重新挂在脖子上。
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舒坦!
那感觉,就像是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玉坠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与林娘子、潘金莲她们之间的那股子灵魂感应,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牢固。
甚至,在他握住玉坠的瞬间,脑子里还闪过一个模糊的,一闪即逝的画面。
是祝家庄。
是冲天的火光。
还有……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和一个矮脚虎。
李逵和王英?
韦小宝心中一动,将这预兆般的画面,牢牢记在心里。
扈家庄,议事厅。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扈老夫人满面愁容,重重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那祝朝奉,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我派人去劝了三次,他次次都把我的人给打了出来!”
“还扬言,说我们扈家庄要是敢不跟他一起对抗梁山,他就先带人,踏平了我们这里!”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盟约?狗屁的盟约!”
“在他眼里,完全没把我们扈家庄和李家庄放在眼里!”
“战火一旦点燃,我们这守陵人之地,上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扈三娘站在一旁,也是银牙紧咬,俏脸上满是愤怒和无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
一个护卫,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夫人!侯爷!”
“祝家庄的教师爷,铁棒栾廷玉,亲自前来求见!”
什么?
栾廷玉?
厅内众人,无不色变。
祝家庄的总教头,祝朝奉最倚重的心腹,他来干什么?
下战书吗?
扈三娘“噌”地一声拔出双刀,厉声道。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祝家庄是不是真要跟我们撕破脸皮!”
很快。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背着铁棒的中年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正是栾廷玉。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脸上没有半分敌意。
反而,对着扈老夫人和韦小宝,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栾廷玉,见过老夫人,见过忠勇侯。”
他声音沉稳,目光坦荡。
“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挑衅。”
“而是想……寻一个和平解决之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扈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栾教师,你这是何意?祝朝奉他……”
“祝庄主,己经被野心蒙蔽了双眼。”
栾廷廷玉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失望。
“我虽为祝家效力,却不愿看到三庄联盟,因为他一个人的野心,而卷入与梁山的全面战争,最终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祝庄主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最近,得到了一股神秘势力的支持。”
“一股……来自北方的势力。”
韦小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那股势力,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黑袍,手段诡异的妖人。”
栾廷玉的声音,愈发凝重。
“他不仅为祝家庄提供了大量精良的兵器,还用邪术,控制了庄主的心神。”
“如今的祝家庄,早己不是以前的祝家庄了。”
“它己经成了一个陷阱,一个棋子!”
辽国萨满!
韦小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好一条狡猾的毒蛇!
在京城吃了亏,竟然没有夹着尾巴逃回辽国。
反而,将黑手伸向了这独龙岗!
他这是要利用祝家庄和梁山的冲突,搅乱整个山东的局势!
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破坏这“七星锁龙之地”!
好毒的计!
好狠的心!
韦小宝的眼中,杀机爆闪。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栾廷玉,声音冷得像是数九寒冬里的冰。
“这场大战,必须阻止。”
“但,不是和平解决。”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是把他们,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