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退潮的鳞片与他的温暖
手臂上那层浅淡的、如同古老水痕般的暗青色纹路，在指尖无意识的触碰下，传来一阵冰凉的异样感。没有电流，没有剧痛，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陆沉指尖那冰凉的触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惊醒了沉浸在巨大虚脱中的意识。
他会醒？！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混沌！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会看到！他会看到这诡异的纹路！他会知道我用了什么“东西”救他！他会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甚至……杀了我？！
“呜……”一声带着极致恐惧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身体因为巨大的惊吓和虚脱而剧烈地向后蹭去，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管道！撞得我眼冒金星，手臂上残留的疲惫灼痛再次被点燃！
动作太急，那条软软搭在地上的疲惫尾巴也被猛地带动，尾尖无意识地扫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陆沉的手指，因为我抽手的动作，悬停在了冰冷的空气中。指尖还残留着触碰过暗青纹路的冰凉触感。
他依旧紧闭着眼，胸膛的起伏虽然比之前平稳有力了一些，却依旧带着重伤后的沉重和虚弱。紧蹙的眉头没有舒展，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仿佛刚才那一下细微的指尖颤动，真的只是濒死边缘无意识的抽搐。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窥破秘密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身体因恐惧和寒冷（体内的灼热高烧似乎真的随着那诡异力量的耗尽而彻底退去了？）而剧烈颤抖起来。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挡住那片耻辱的暗青烙印。脸颊滚烫，耳朵滚烫，尾巴也因恐惧而再次炸开，僵首地竖在身后，细微地颤抖着。
目光惊恐地锁定在陆沉身上，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
时间在冰冷的恐惧和浓重的血腥味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陆沉的呼吸平稳而沉重，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肩膀那道被“处理”过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不再流血，翻卷的皮肉被一层极其稀薄、带着微弱暗青光泽的焦黑“薄膜”强行封合，像被最粗暴的焊枪瞬间灼烧过。
巨大的虚脱感混合着恐惧带来的冰冷，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最后的力气。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抵挡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迅速蔓延到西肢百骸。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手臂上那片暗青纹路似乎也因为这寒冷而变得更加冰凉、清晰。
好冷……像被扔进了冰窟……
身体本能地蜷缩得更紧，试图用单薄的衣料和手臂的温度来抵御这刺骨的寒冷，却徒劳无功。那条炸开的尾巴也因寒冷而僵硬地卷曲起来，试图包裹住自己冰凉的小腿，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毛茸茸的暖意。
就在这极致的寒冷和恐惧中，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陆沉——那个唯一散发着微弱热源的方向。
他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失血和高烧而同样散发着不正常的滚烫。那灼热的体温，如同黑暗里唯一的火种，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羞耻。
巨大的寒冷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驱使着我！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支撑起虚脱冰冷的身体。动作牵扯到疲惫的肌肉和手臂的暗青烙印，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寒意。我强忍着，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如同朝圣般，再次挪向陆沉身边。
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心理挣扎和身体的抗议。靠近他……靠近那个可能带来毁灭性审判的存在……
然而，那扑面而来的、属于他身体的滚烫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雪松味道，却像魔鬼的诱惑，不断钻入鼻腔，温暖着冻僵的神经。
终于，挪到了他身边。
浓烈的血腥味依旧刺鼻，但此刻，那气味之下，他身体散发出的、如同熔炉般的滚烫温度，却成了唯一的救赎。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让我浑身僵硬。脸颊烧得滚烫，耳朵滚烫，尾巴炸得更开，疯狂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带着极致抗拒的呜咽。
不行……不能过去……会被发现的……
可身体的寒冷如同无数冰针，刺穿着最后的理智。极致的虚弱和寒冷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求生的本能，又一次压倒了所有。
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我闭上了眼，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前倒去。
没有预想中撞上冰冷坚硬地面的疼痛。
脸颊，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一片温热的、带着惊人滚烫温度的……布料？
是陆沉的后背！
隔着撕裂的作战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底下紧绷的、滚烫的肌肉轮廓和灼人的体温！那温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驱散了脸颊的冰冷！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硝烟和冷冽雪松的气息，如同最霸道的烙印，瞬间灌满了鼻腔，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呜……”一声短促的、带着极致惊悸和奇异感受的呜咽冲破了喉咙！我浑身猛地一颤！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脸颊瞬间爆红！耳朵尖更像是被点燃了，滚烫得快要滴血！那条炸开的尾巴如同通了高压电，猛地僵首！蓬松的白色毛发根根倒竖，疯狂地颤抖起来！
我像被烫到一样，本能地想要弹开！
然而，身体深处那极致的寒冷和虚脱，却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将我钉在了原地！贪婪地汲取着那片滚烫的、代表着“活着”的温度！那温暖如此真实，如此强大，瞬间压垮了所有挣扎的念头！
我僵硬地贴着那片滚烫的“壁垒”，一动也不敢动。脸颊紧贴着他后背温热的布料，鼻尖被那浓烈的气息完全侵占。身体因为极致的羞耻和这过分的贴近而剧烈颤抖，连带着身下的地面都发出细微的震动。尾巴依旧炸开僵硬，细微地抖动着。
黑暗中，只有陆沉沉重平稳的呼吸声，和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交织。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羞耻和依赖中——
陆沉的身体，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后背紧贴着我脸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丝？
随即，他那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慌让我屏住了呼吸！他要醒了？！他发现我了？！
然而，几秒钟后，那沉重的呼吸声再次恢复，依旧平稳而均匀。紧绷的肌肉也似乎重新放松下来。
仿佛……只是重伤昏迷中一个无意识的反应？
巨大的庆幸感和一种更深沉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我僵硬地贴着他滚烫的后背，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脸颊上的滚烫温度和他后背传来的灼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融化。那条炸开的尾巴，在最初的僵硬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细微地、神经质地小幅度颤抖起来。
寒冷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些，但体内的虚脱感却更加沉重。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在羞耻、恐惧、温暖和极度的疲惫中沉沉下坠。
就在即将彻底陷入昏睡的前一秒——
陆沉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原本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此刻，手臂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内……挪动了一点点？
动作细微得如同幻觉。
但那只带着薄茧、沾满血污的手，手背的位置……
极其极其轻微地……
蹭过了我那条因寒冷和依赖而炸开蓬松、此刻正细微颤抖着的……
白色尾巴根？
冰凉的、带着粗糙血痂的皮肤，与炸毛敏感的尾根绒毛极其短暂地接触。
一种……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被粗糙砂纸轻轻拂过的……
冰凉触感。
和一声，仿佛来自遥远梦境的、低沉沙哑、含混不清的……
“冷……？”
黑暗中，浓重的血腥味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死寂，一种扭曲的共生，和一种由冰冷鳞片、滚烫体温与炸毛尾巴交织而成的、无法定义的……
羁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