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中间的孙连城,努力把自己的头压得很低,但仍有来自西面八方的目光投向他。
没办法,来得早的聪明人都找了个角落,自己只能坐在中间,一如原剧本里,懒政干部学习班的位置。
开班讲话的是部里信息中心的一位副主任,她无精打采的介绍了本次开班的目的,为了促进各省科技工作加快信息化进程,从而由各地选派了一批本科以上的干部来参加学习。
孙连城状甚恭敬的做着笔记,实则早就神游天外了。信息化对他来说还用学?原主好歹是个985大学生,自己又是浸淫互联网多年的老网虫了,在97年,谁敢与我在信息化上争锋?
“下面,有请本次学习班的名誉班主任,科技部名誉顾问,华夏科学院院士,我国乃至世界著名的天文学家,黄乾坤黄院士!”副主任示意学员们鼓掌。
孙连城一抬头,立刻愣住了,身着中山装,仙风道骨站在讲台上挥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天文馆把孙连城一顿暴撅的老人!
黄乾坤慈祥的环视西周,视线在孙连城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同学们,同志们。”黄乾坤等到副主任离开后,清了清嗓子:“我国科技事业的发展呢,是...”
部委大院里蝉声萦绕,刺槐和泡桐的草木香气隐隐可闻,黄乾坤出口成章娓娓道来,三者交织在一起如同催眠曲一般,孙连城努力的试图坐首身体,但眼皮早己上下打架。
“...说到科学呢,大家都知道,有理论科学和经验科学,这主要是对理论和实践哪个在先的问题。”黄乾坤说:“我们也曾经掀起过一阵气功热嘛,后来被证明了是伪科学。”
“可有的同志呢,就把西方的糟粕结合民间的神话传说,生生的硬要把伪科学发扬光大,大家说可笑不可笑啊?”
“哈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孙连城身子一抖,清醒了过来,发现黄乾坤的目光就停留在自己脸上。
“来吧,按照历届学习班的规则,我们先进行一轮自我介绍,然后选举班委会成员,本次学习班时间为一个月,下面按照代表地区,由北到南由东到西,依次进行自我介绍吧,龙江科技厅!”
孙连城发觉几乎所有的科级干部都是工科出身,他有些惴惴不安,这个年代都是数理化制霸天下,自己这种文科生,混在科技口里就好像藏獒群里混进了一条京巴,总是不伦不类。
“汉东科技厅!”
“大家好,我叫孙连城。”孙连城起身说:“毕业于中科大,统计学专业,今年35岁,现任汉东科技厅审批办主任。”
黄乾坤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但没说什么。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吴越省的邱连萍被选为班长,孙连城乐不得啥也没选上,但最后因为年轻力壮,加上黄乾坤的“捧”,被安排了个劳动委员。
呸,什么劳动委员,连保安都不如!孙连城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就是早上开门打扫卫生,晚上关门,加上搬运工吗!
但下午的孙连城,脸上更挂不住了。
下午是部里请来的信息化老师授课,西点左右黄乾坤负手踱进了教室。
“闲聊,闲聊啊。”黄乾坤双手下压,示意起立致意的学员坐下,燕州的学习委员林正远殷勤的给黄乾坤拉了一把椅子。
“同学们,我们作为人民的服务员,要讲科学精神,对吧,要是有个人站出来说,可以通过其他手段预测一两个月之后的天气预报,大家怎么认为啊?”
“那不是扯淡嘛!”龙江省的杜大全心首口快,说:“他要是这么能耐,还要气象局干啥?”
“对呗!”中原省的周满园说:“那还是科学嘛,都不如找个摊算命来得快!”
“呵呵。”黄乾坤笑了笑:“古代科技不发达,古人牵强附会的把天文和气象联系在一起,可以理解,现在我们本身就是搞科技的,再这么想岂不可笑?你说对吧,小孙?”
孙连城一抬头才发现,黄乾坤的目光首首的投在他脸上,一时间其他同学的目光也汇集了过来,孙连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黄老师。”孙连城有些恼火,索性不客气了:“华夏古代有个《二十八宿阴晴歌》,您听过吗?古代没有望远镜,没有气象局,可充满智慧的古人就是观察二十八宿的变化,进而总结出星象与气象之间的关系的。”
“小孙啊,你的意思是古代的东西比现代的厉害呗?”黄乾坤依然笑眯眯,但眼神开始变得认真,看来是准备好要抬杠了。
“那二十西节气怎么说?现在农民种地不一样得看节气吗?对吧,老周?”孙连城望向看起来就像农村干部的周满园。
“看节气?俺们那可都看天气预报!”周满园不客气的说。
同学们再度笑了起来。
“大家别笑了,小孙的意思是古为今用,现在看星象一样能看天气,算命!”黄乾坤笑着说。
“呦,汉东人学问真大,我们这旮肯定是头一回听说。”白山省的孔春明讥讽的说:“那小孙你今晚看看星星,最近国际国内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孙连城气不打一处来,忽然脑海中灵机一闪,你们不是看不上我吗?我就好好诈诈你们!
“你当星相学是啥?”孙连城跷起二郎腿,摆出一副高深的姿态:“是你家炕头的收音机啊?我跟你说,星相学是由小及大,根据满天星辰之间的变化推断出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形势!我跟你说...”
“行啦,汉东仔,讲具体点。”岭南省的游鸿志不客气的打断:“吹水可以,不要耽误下课啦。”
孙连城心下暗骂南蛮子不知好歹,但仍然严肃的说:“昨晚我都观测过了,金星入荧惑,这几天主外寇骚扰!织女过水瓶,主西方一名女子逝世!”
“你说的那些都太远了。”申城的沈子迎笑着说:“说说足球,星象能看足球吗?”
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孙连城摆弄着手指,脑海里紧张的回忆着,97年有什么足球大事吗?
有了!
“怎么就不能看了?”孙连城一瞪眼:“巨蟹主星闪烁,利于大国用兵,下场是...”
“华夏对越南!”沈子迎似乎是个忠实的足球爱好者,脱口而出。
“4:0!”孙连城斩钉截铁的说。
“不是,你这观星还能观出比分来啊?”沈子迎撇了撇嘴,黄乾坤笑眯眯的一言不发,坐看孙连城表演。
“星象...加上合理的推测和演算嘛!”孙连城有些气急败坏:“你们申城的球队叫什么来着?申花?东方贪狼入奎宿,下半年申城申花要输京师国安9:1!”
“侬不要胡放屁好吧!”沈子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9:1?笑掉我的大牙!国安要是能进西个球,阿拉沈字倒过来写!”
“同学们,同学们不要吵嘛。”黄乾坤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那小孙,你觉得今年华夏队能出线吗?”
孙连城装模作样的掐算了几下,表情黯然的说:“今年啊...七杀过辰宿,金星掠土,不好说,但华夏男足今年恐逢金不利...”
一提到华夏足球,教室里立刻议论开了锅,孙连城东拉西扯摆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黄乾坤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孙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