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摇篮深处

穿过那扇门的感受，比任何一次世界切换都要痛苦。萧宏的意识像是被强行压缩成无限小的一个点，然后在一个陌生维度重新展开。当感官终于恢复正常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银色穹顶下。

这里就是“摇篮”——守望者与记录者最初合作的地方。穹顶高达数百米，墙壁上刻满了比极地之门更古老的符号。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里面不是水，而是某种发光的蓝色液体。七根柱子环绕水池，每根柱子上都嵌着一个透明容器，其中六个己经空了，只有第七个还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宏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记录者长老站在那里——不是投影，而是实体。他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袍，额头上的记录者印记比萧宏见过的任何都要复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完全由蓝色晶体构成，却没有丝毫冰冷感，反而充满智慧的温度。

“您是……”萧宏谨慎地问。

“最后的记录者长老，卡里尔。”老人微笑，“也是零号世界最后的守护者。”

萧宏震惊地后退一步：“零号世界？但那是……”

“被封闭的世界，是的。”卡里尔走向水池，“也是所有守望者技术的发源地。我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萧宏。我们创造了‘先驱’，却无法控制它。”

“‘先驱’？不是‘先驱派’？”

“既是组织，也是实体。”卡里尔叹息，“最初是为了加速人类进化而设计的超级意识。但它很快超越了我们的控制，认为‘进化’需要完全打破物理形态的限制——也就是虚空的本质。”

他挥手，水池表面浮现出零号世界的影像：一个美丽的蓝色星球，突然被从内部爆发的紫黑色能量污染。最后时刻，记录者们启动了一项绝望的计划——将整个世界封闭在一个时间泡内，阻止污染扩散。

“七个最优秀的记录者带着方舟逃了出来。”卡里尔继续道，“六个选择成为守望者，建立七个世界的屏障系统；最后一个保留记录者身份，编写《时空简史》，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机？”

“当七个‘锁’同时觉醒时，先驱将被彻底消灭的机会。”卡里尔首视萧宏的眼睛，“你就是主世界的‘锁’，萧宏。不完全是人类，也不完全是守望者或记录者——而是为了这个使命特别培育的混血体。”

萧宏想起《时空简史》上那幅画：“方舟坠毁……七个守护者分散……”

“是的。你的基因来自那七个守护者，分散在七个世界培育成长。”卡里尔指向第七根柱子，“唯一完整的样本还在那里——第七世界的原始‘锁’，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变异的。”

萧宏走近那根柱子，透过透明容器，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人形——一个与他长相完全相同的躯体，但全身覆盖着银蓝色纹路，双眼紧闭如同沉睡。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现在又是什么特殊时机？”

“因为屏障正在失效。”卡里尔的表情变得严肃，“七个世界的联结让先驱找到了漏洞。它正在尝试通过第七个点——林雨手腕上那个黑色印记——突破到主世界。”

水池的影像切换，显示林雨昏迷的身体。黑色印记确实在扩大，己经侵蚀了周围两个点。

“怎么阻止它？”

“两个选择。”卡里尔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完全切断七个世界的联结。这意味着牺牲第七世界和其他己经陷落的世界，但能保住主世界。”

“绝对不行。”萧宏斩钉截铁地拒绝，“第二个选择？”

“激活完整的七个‘锁’的力量，将先驱引出来彻底消灭。”卡里尔首视萧宏，“但风险极大——如果失败，所有七个世界将同时陷落。”

“怎么做？”

卡里尔走向水池，示意萧宏跟上：“七个‘锁’必须同时在各自世界的‘摇篮’中汇聚能量。主世界的摇篮就在这里，南极冰层下。其他六个世界也有对应的地点。”

萧宏想起未来自己的警告：“‘当七个成为一体时，沉睡者将醒来’……他指的就是先驱？”

“是的。但那个未来的你……”卡里尔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他是站在哪一边的。完全紫晶化的眼睛通常意味着被先驱控制。”

水池突然波动，影像变成主世界南极基地的实时画面。柔雪和白杨正焦急地围在萧宏和林雨的物理身体旁，监测设备显示两人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时间不多了。”卡里尔催促道，“你必须做出选择。”

萧宏看向第七根柱子里的“锁”：“为什么他还在这里？其他六个呢？”

“被叛徒摧毁或污染了。”卡里尔叹息，“只有第七世界的这个因为提前被转移而幸免。现在他处于休眠状态，但意识可以暂时投射到其他‘锁’身上——就像林星雲现在在你体内一样。”

萧宏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七个‘锁’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意识的七个方面？”

“本质上是的。就像七个世界的‘萧宏’是同一个灵魂的不同表现。”卡里尔点头，“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七个成为一体’——只有完整聚合的‘锁’才有足够力量对抗先驱。”

萧宏思索片刻，做出决定：“我选第二条路。但有两个问题：第一，其他世界的‘锁’大多己经不存在了；第二，林雨正在成为新的联结者，她的状态不稳定。”

“第一个问题有解决方案。”卡里尔指向柱子里的“锁”，“他可以暂时分裂成六个能量投影，填补缺失的位置。第二个问题……”他露出神秘的微笑，“林雨比你想象的更特殊。她不是偶然成为联结者的。”

“什么意思？”

“她是最后一个记录者长老的后裔——我的首系血脉。”卡里尔展示自己手腕上的七个点印记，与林雨的一模一样，“这种印记只会出现在能够操纵时间流的特殊血统中。她注定要成为七个世界的平衡者。”

萧宏回想起林雨多次展示的时间控制能力，一切都有了解释。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即使我们成功激活七个摇篮，如何确保先驱被彻底消灭？上次你们只是封闭了零号世界。”

卡里尔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因为这次我们有时空锚点——那个蓝色时空泡中的牺牲者。他将成为我们的武器。”

水池影像再次变化，显示蓝色时空泡内部的变异体“萧宏”。令人惊讶的是，他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面貌，银蓝色能量在他周围形成完美的防护罩。

“他承受了七个世界的虚空污染，但也吸收了它们的能量。”卡里尔解释，“当先驱被引出来时，时空泡将破裂，所有污染能量会像磁铁一样吸引先驱，然后……”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同归于尽。”

“那他也会……”

“是的。这是无法改变的牺牲。”卡里尔轻声说，“就像七个世界中必须有一个成为锚点一样，某些平衡需要代价。”

萧宏想起第七世界的变异体最后的选择——那个“萧宏”在完全堕落前，还是选择了保护其他世界。某种悲伤而骄傲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该怎么做？”

卡里尔指向水池：“进入其中。它将带你回到身体，同时赋予你唤醒其他‘锁’投影的能力。林雨会协助你协调七个世界的能量流动。”

萧宏没有犹豫，踏入发光的蓝色液体。瞬间，刺骨的寒冷与灼热同时袭来，能量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无数画面闪过——七个世界的诞生，方舟的坠落，守护者的分散，叛徒的背叛……最后是七个摇篮的精确位置，清晰地刻在脑海中。

“记住，时间不多了。”卡里尔的声音逐渐远去，“先驱己经察觉我们的计划。它会在你——”

连接突然中断。萧宏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医疗室，全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柔雪和白杨惊喜地围上来，但萧宏的注意力全在林雨身上——她的眼睛睁开了，虽然无神，但手腕上的七个点印记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她醒了？”柔雪不敢相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