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世间的一切事总是那样难料。

直到站在太平间外，顾凝汐依旧仿佛没有什么实感。

“怎么可能？”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昨天还在家，今天怎么可能就没了？”

是啊，怎么会呢？他明明昨天还在和她吵架，不是吗？怎么可能一晚上人就没了？

医生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病人已经病了很久了，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盛怀瑾生前签了遗体捐献，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你……好自为之吧。”

她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拉开了冰袋，转身走了出去。

太平间太冷了，冷气顺着衣领往下吹去，顾凝汐蓦然一个寒颤，回过神来。

她愣愣低头，看着冰袋中，盛怀瑾苍白的脸，心中骤然刺痛。

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

就被人迎面痛击一拳，她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盛怀瑾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盛怀瑾眼底的乌青这么重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颊开始凹陷了下去，明明病态尽显，为什么她却从未发觉，不，不对……

她发现了，可是她从未在意，她以为盛怀瑾会永远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会这样。4

顾凝汐只觉身体裂开了一般，痛不可当。

“盛怀瑾……”

她一开口，便觉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一般，干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盛怀瑾，你起来，别玩了。”她怔怔说着，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

“你在生气对吗捋走？”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顾凝汐眼底一热，声音大了起来：“你是在气我和沈肇在一起对吗？好，我和他断了，我不会再和他联系了，你可以起来了！”

她语气越来越重，几乎是嘶哑地吼叫着：“这不好玩，盛怀瑾！你起来！”

可偌大的太平间，深灰色的墙壁间，只有一张一张躺着尸体的床。

盛怀瑾静静地躺在冰柜之中，没有一丝生机。

顾凝汐没有得到回应，伸手就要要去拉盛怀瑾的手，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手，仿佛结了一层寒冰，将他们隔绝了两个世界。

“盛怀瑾……”

顾凝汐陡然崩溃了，泪水猛地滚了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带回家的香水味，那些盛怀瑾写下的她从不在意却如同压垮他稻草的细节，其实她都知道。

她只是不上心……她知道盛怀瑾有多爱她，所以从来都不在意。

明目张胆，杀人诛心。

顾凝汐的眼泪顺着脸颊狂流，她却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紧紧握着盛怀瑾冰冷的手，在心中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一遍又一遍。

盛怀瑾这次仿佛真的死了心，连尸体都不曾留给她。

但他们到底还没离婚，她依旧是盛怀瑾名义上的妻子。

盛怀瑾留在医院的手机，便也归为了遗物，送到了她的手上。

顾凝汐呆愣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脸色惨白，眼神几乎失了所有神采。

她接过手机，眼底的猩红又泛了起来，胸口窒息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瞬，发过来了一条短信。

号码她很熟悉，是沈肇的。

顾凝汐眸光一滞，伸手点开，一张她和沈肇的床照，便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底下配了一句话。

“白血病又怎么样？凝汐现在不还是被我压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