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汇报、画展与错过的电话
第9章：汇报、画展与错过的电话
第三天，决战日。
陆泽宇几乎是飘着来到公司的。连续三天的极限压榨，让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与虚脱并存的临界状态。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脸色发青，但精神却像一根绷紧的弦，异常专注。他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对着投影屏幕上的方案PPT进行最后的打磨和演练。每一个字，每一张图，每一个数据点，都反复推敲，力求在沈明玥那冰冷的审视下无懈可击。
陈默顶着同款熊猫眼溜进来，丢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宇哥，最后的早餐！吃了好上路…啊呸！好汇报！”
陆泽宇没心思跟他贫，抓过煎饼果子狼吞虎咽，眼睛还死死盯着屏幕。“胖子，模拟问答！快！问点刁钻的！”
“靠！你还真当沈魔头附体啊？”陈默嘴上抱怨，但还是认真地扮演起“考官”角色，针对预算、商户合作风险、人流管控等环节提出了几个尖锐的问题。陆泽宇一一沉着应答，思路清晰，显然己经将方案吃透了。
上午九点五十分，陆泽宇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厚厚一叠打印好的方案材料，再次站在了沈明玥办公室门外。这一次，紧张依旧，但恐惧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取代。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敲门。
“进。”
推门进去，沈明玥己经坐在办公桌后。她今天换了件深蓝色的丝质衬衫，衬得肤色更冷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初。她面前只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和一支笔，没有电脑。这意味着，她将全程聚焦于他。
“沈总监。”陆泽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开始吧。”沈明玥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寒暄。
陆泽宇深吸一口气，连接投影，点开PPT。屏幕亮起，“童趣奇遇·周末成长营”的主题跃然而出。他强迫自己忽略沈明玥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方案的讲述中。
他从目标客群二次细分（按年龄段和兴趣点）切入，到核心吸引力设计（主题化沉浸式场景、互动探索游戏、亲子共创工坊），再到具体的空间分区规划草图（结合了从林晚晚画作中汲取灵感、色彩明快的艺术装置作为软隔断），然后是商户合作策略（优先本地特色、注重体验互动、阶梯式合作模式），最后是详细的预算框架和风险评估预案……
三天的疯狂努力在此刻爆发。陆泽宇的讲解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数据支撑扎实，对沈明玥之前强调的“可执行性细节”做了充分回应。他甚至加入了一些自己通宵查到的、关于儿童心理学在空间设计中的应用小贴士。讲到最后，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但声音却越来越坚定。
整个过程中，沈明玥几乎没有打断他。她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几个关键词，或者微微蹙眉思索。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这让陆泽宇的心始终悬在半空。
终于，方案讲完了。会议室里陷入一片寂静。陆泽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沈明玥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从投影屏幕移回到陆泽宇脸上。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空间规划里，艺术装置作为软隔断的想法，”沈明玥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成本核算依据不足，维护难度预估偏低。需要补充具体供应商报价和后期维护方案。”她指出了第一个问题。
陆泽宇心里一沉，赶紧点头：“是，沈总监，这部分我立刻补充细化！”
“商户合作策略中，对‘健康轻食’的标准定义模糊，需要量化指标（如少油少糖、无添加等），并明确引入第三方审核机制。”第二个问题。
“明白！我会明确标准，加入审核条款！”陆泽宇飞快记录。
“预算框架里，应急备用金的预留比例偏低，按10%计算不够，提升到15%。”第三个问题。
“好的！马上调整！”陆泽宇感觉手心全是汗。
沈明玥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屏幕上的方案标题，然后看向陆泽宇，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挑剔，似乎多了一点点……审视后的确认？
“整体框架和核心思路，”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基本达到要求。细节漏洞需要按刚才指出的三点尽快完善。这份方案，可以作为后续深化和与甲方沟通的基础。”
陆泽宇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认可了？！虽然指出了问题，但她说“基本达到要求”！还说可以作为“基础”！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让他有些眩晕。三天的不眠不休，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激动！他成功了！至少在沈明玥这里，他拿到了及格分！
“谢谢沈总监！我一定尽快完善！”陆泽宇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嗯。”沈明玥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笔记本上，“出去吧。”
陆泽宇几乎是飘着走出办公室的。关上门，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灿烂笑容，甚至想仰天大笑三声！他做到了！他真的在沈明玥手下扛住了！
“宇哥！怎么样？！”陈默像个肉球一样弹过来，一脸紧张。
“过了！基本框架过了！让完善细节！”陆泽宇兴奋地捶了陈默一拳。
“卧槽！牛逼啊宇哥！我就知道你能行！”陈默也乐了，比自己涨工资还高兴，“晚上必须庆祝！撸串！不，火锅！我请客！”
巨大的压力骤然释放，加上连续透支的疲惫，此刻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陆泽宇感觉浑身发软，只想找个地方瘫倒睡他个三天三夜。他摆摆手：“庆祝…改天吧，胖子。我现在只想睡觉…”
回到工位，陆泽宇感觉骨头都散了架。他瘫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份凝聚了他心血的方案，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微弱的自豪感。沈明玥那张冰冷的脸，此刻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叮”的一声，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坐首身体，掏出钱包，翻出那张画着小太阳的便签纸——林晚晚的画展！就在今晚七点，“城市之光”小画廊！
天！他差点忘了！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去！非常想去！不仅仅是为了感谢林晚晚的饼干和善意，更因为他此刻急需一个地方，一个充满艺术和宁静的地方，来彻底释放这三天积累的所有紧张和疲惫，也想去看看，那个能画出温暖旧伞和童趣色彩的姑娘，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离画展开始还有西个小时。他强打起精神，决定先把沈明玥要求的三个细节点快速补充完善，然后立刻回家洗澡换衣服，用最好的状态去赴约。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泽宇的效率奇高。或许是心情放松了，思路反而更加顺畅。他联系了陈默介绍的一家做艺术装置的工作室，拿到了初步报价和维护方案；查阅了大量资料，明确了“健康轻食”的量化标准；重新核算了预算，将备用金比例提升到15%。在下午五点前，他将更新完善的方案版本再次发给了沈明玥。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干了。但想到晚上的画展，心里又充满了期待。他匆匆收拾东西，跟陈默打了个招呼，就冲出了公司。
回到家，他几乎是战斗速度洗了个澡，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最体面（其实也半旧）的一件休闲西装外套，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看着镜子里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的自己，他满意地点点头。
出门前，他特意带上了林晚晚送的那块蔓越莓饼干，小心地用纸巾包好，放进外套口袋。想了想，又把那张画着旧伞的速写小心地夹在钱包里。这是他的“信物”。
六点半，陆泽宇精神抖擞地坐上了前往“城市之光”小画廊的公交车。他特意没打车，想用这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也看看这座城市的黄昏。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景，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期待。咖啡馆的宁静邂逅，地铁里的惊鸿一瞥，再到今天的画展……他和林晚晚，似乎正在以一种缓慢而自然的方式靠近。
就在公交车晃晃悠悠快要到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
“宇啊！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到？”老妈的大嗓门带着焦急，“念初今天生日！我们都在‘如意轩’等着呢！苏叔叔苏阿姨，还有念初的同事朋友都到了！就差你了！快点快点！包厢‘听雨阁’！”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陆泽宇头顶炸响！
念初的生日！他…他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巨大的懊悔和慌乱瞬间淹没了刚才所有的轻松和期待！他看着车窗外“城市之光”画廊的招牌在眼前掠过，公交车正缓缓停靠站台。而手机里，老妈还在催促：“听到没？快点！念初都问你好几次了！别让人家等急了！”
陆泽宇握着手机，看着近在咫尺的画廊门口，又听着电话里老妈的催促，感觉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林晚晚清澈期待的眼神和画展的邀请，一边是苏念初的生日宴和两家父母的殷切期望……
公交车门开了。他该下车吗？去赴那个关于艺术和宁静的约会？
还是……立刻下车，掉头冲向那个充满人情世故和无形压力的“听雨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