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礼来的时候己经很晚了,大家挺惊讶,没想到他会来,周立洲说是给大家个惊喜。
其实是他一开始问了陈寄礼,陈寄礼说不来,但不知道怎么又改了主意。
喧哗一阵之后,陈寄礼落坐周立洲身侧,他扫了眼长桌上的人。
问他:“内个……”
“岑珠是吧?”
周立洲斜乜了他一眼,一副他什么都清楚的表情,“回去了。”
陈寄礼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给自己倒了杯酒。
周立洲和陈寄礼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脾气他太知道了。
他知道,这事他要是不问,陈寄礼是不会主动跟他说的。
“你跟那小姑娘还真有什么啊?”
周立洲实在憋不住了,从陈寄礼出差回来后莫名其妙地让他照看一下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后,他就想问了。
他本来以为岑珠可能是他朋友的妹妹之类的,但看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
但如果要是真有什么关系,陈寄礼又一次公司都不来。
就像是在避嫌,但是又放不下心来。
就像这次他突然决定要来临市一样。
从他坐下开始,周立洲就察觉他情绪很差,有一种特别烦躁特别矛盾的情绪在他身上反复拆解又重构。
不知道什么原因。
而很显然,陈寄礼此时此刻是没有任何心情跟他讲他跟岑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周立洲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就能完完全全地感觉到他的烦躁:“我住哪?”
就像临市的温度,燥热、潮湿、闷热。
像个密不透风的罐子。
周立洲瞄了他一眼,撇撇嘴,“这就走啊?连口饭都没吃呢。”
“不吃,热。”
陈寄礼看上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明天我走了。”
周立洲震惊道:“不是你有病啊,那你今天来干嘛的?”
陈寄礼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来的特多余。
周立洲见他这颓丧的样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毕竟他意气风发闪闪光光的样子他见过太多次。
于是他开了个玩笑,“岑珠今晚落单,要么你去她那?”
陈寄礼冷冷一瞥,在桌底地下狠狠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有病?”
“我操!”
周立洲怒骂一声,捧住膝盖,“我开玩笑的!你他爹下死脚啊,我还有老婆孩子呢,给我踢坏了你给我养啊?”
他狠狠瞪了陈寄礼一眼,从兜里拿出张房卡“啪”地扔在桌子上。
***
岑珠回来之后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她很少很少喝酒,酒量也很差,也就跟方舒然他们偶尔喝一点像果汁一样度数极低的酒。
今天是她第一次喝鸡尾酒。
还是没调开的。
也许是酒精使人情绪释放,她洗完澡坐在床上,头晕乎乎的不舒服,整个人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甚至有点想哭。
她其实真的很少哭。
上一次掉眼泪好像还是和赵禾吵架那次,她并不是因为遇到醉汉被吓哭的。
她是当时看见陈寄礼后产生的生理性眼泪而己。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岑珠忍了忍,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在难受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这场觉睡的十分不安稳,她好像变成了沙漠里的骆驼,脚下很累很重,太阳很大,很热,又很渴。
画面一转,她又在东河路的那栋老房子里了。
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梦里的她是小时候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滑稽又凌乱的羊角辫,出自她稚嫩的小手。
因为赵禾没时间给她扎辫子。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偶尔划过的闪电将室内打得亮如白昼。
上了锁的卧室门外传来两个嗓音沙哑的男声。
口齿不清,听起来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赶紧走啊,等会人就回来了!”
“你放心吧,我都踩好点了,这家没人,那个屋你去没?”
“上锁了,这里绝对有货!”
“撬开撬开!”
岑珠吓得发抖,试图从被子里钻出去给赵禾打电话。
但她胆子实在太小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挪动一步。
两个小偷不知道用了什么工具,上了锁的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我草!你不说没人吗?!这怎么还有个小孩?”
“我……不知道啊?怎么办?”
“不行带走吧,这小孩看着身体挺好,应该能卖个好价。”
虽然两个人说的是方言,但岑珠还是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她好想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其实我身体一点也不好。
她现在还在感冒呢,而且她最近两颗门牙都掉了,长得也很难看。
但她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瞬间,眼前的画面又迅速重构,变成酒店房间的模样。
岑珠满身是汗的惊醒,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连空调的运作声音都消失了,房间闷热不堪。
而此时,房门在持续性地传来阵阵拍打声。
“通通——”
“通通——”
“通通通——”
她头晕目眩,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空间是否真实。
也许是虚构的,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她睡前是没有关灯的,并且开着空调。
门口的拍门声停止了。
她咽了口唾沫,既然是梦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下了床,光着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忽然,寂静的房间里再次传来的持续的拍门声,比上一次更加急促。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岑珠被忽然响起的震耳拍门声吓得摔在地上,手里的手机也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岑珠喘着气,房间里太闷了。
拍门的声音像鼓点一样击打在她的心上、耳膜上,甚至在试图攫取她的呼吸。
“你谁?在这干嘛?”
拍门声停止,一道清冽干净的声音响起,岑珠一愣,更加确定这是在梦里。
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听到陈寄礼的声音。
脸上传来的痕迹,她茫然地摸了摸脸,是滚烫的液体。
她哭了?
门口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咕哝声。
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声音略带焦急,“岑珠?是我,陈寄礼。”
岑珠垂下眼,看着门把手。
既然是梦的话。
那她应该可以在梦里,偶尔放纵一次的吧。
岑珠站起来,缓缓拉开门。
走廊里一片漆黑,门口站着一道黑影,看不清脸,但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内,让她倍感安心。
她缓慢地拆下房门的移动拉滑,心跳依旧如鼓。
陈寄礼见她还算平静,松了口气,看来没被刚才走错门的醉汉吓到。
然后又试图解释,像是怕她误会什么,“酒店停电了,大概一会就能恢复用电,我凑巧路过,不是——”
陈寄礼话还没说完,酒店的房门被完全打开。
面前的少女走到他面前,缓缓伸臂,抱住了眼前的陈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