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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敲门声中的惊雷与星空瓶的示警

执掌风 怀念徐小姐 10014 字 2025-06-23

强子表哥小卖部寄卖的三台录音机,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张云跑了几次,强子表哥总是那句:“有人看,嫌贵,再等等。” 家里的“生产线”也暂时停了下来——材料用完了,需要新的资金投入。那九十块钱的利润,被林淑芬小心翼翼地锁进了抽屉,像一颗珍贵的火种,暂时还不敢轻易动用。

徐玲的账本上,成本和收入暂时定格。她看着那代表着希望的九十块数字,心里盘算着:再组装十台,成本需要三百八十块左右……这笔钱,是拿出来进材料,还是留着以防万一?父亲刚燃起的干劲,会不会因为停滞而熄灭?

张云也在为资金和销路发愁。熟人的圈子基本饱和了,强子表哥那边指望不上,省城的水太深,他暂时不敢贸然再去。他琢磨着,要不要去更远的家属区或者城郊结合部碰碰运气?或者……试试看能不能接到一些小批量的组装订单?

就在这略带焦虑的胶着时刻,一场毫无预兆的风暴,骤然降临。

这天下午,徐玲没课,在家帮着林淑芬收拾屋子。徐国强坐在工作台前,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拆卸着张云带回来的一台旧收音机——这是张云从废品站淘来的,说练练手,顺便看看能不能修好再利用点零件。客厅里弥漫着松香和旧电器的味道,安静而寻常。

突然,“咚咚咚!”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敲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的力度。

“谁啊?”林淑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疑惑地走去开门。

徐玲的心莫名地跳快了一拍。

门一打开,门口站着三个穿着藏蓝色制服、戴着大盖帽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西十多岁、面色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人,胸前别着红色的徽章。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些的,手里拿着文件夹和记录本。

“我们是区工商局稽查队的!”中年人亮出一个证件,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这里无证经营,非法组装销售电器!谁是负责人?”

如同一声惊雷在小小的客厅炸响!

林淑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正在拆收音机的徐国强,手里的螺丝刀“哐当”一声掉在桌上,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慌!

徐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举报?无证经营?非法组装?这些冰冷的字眼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

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稽查队真的上门了!

“我……我们……”林淑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

“同志!是不是搞错了?”徐国强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地辩解,“我们就是……就是自己在家……捣鼓点东西……没卖!没经营!”他指着工作台上那堆零件和半拆解的旧收音机,试图证明。

“没经营?”为首的稽查员(王科长)目光锐利地扫过工作台,又落在墙角那个空了的、曾经装过十台录音机的纸箱上,“那这些是什么?工具这么齐全?墙角那个纸箱,尺寸正好能装下录音机吧?”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目光如炬。

“那是……那是……”徐国强急得额头冒汗,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们是帮亲戚……修……修东西!”林淑芬急中生智,声音却虚得厉害。

“修东西?”王科长冷笑一声,显然不信,“修东西需要组装全新的录音机?还需要专门的焊台和这么多新配件?”他指着桌上崭新的电路板和喇叭,“把你们的营业执照、进货单据、销售记录都拿出来!”

林淑芬和徐国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哪有什么执照?哪有什么正规单据?他们的“小作坊”,从一开始就游走在灰色地带。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笼罩了徐家父母。徐国强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林淑芬捂着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张云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显然是跑回来的,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因为急切而涨红。他刚才在楼下就听到了动静,心知不妙,立刻冲了上来!

“王科长!王科长!误会!都是误会!”张云一进门,立刻挡在了徐国强和林淑芬身前,脸上堆起紧张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对着为首的稽查员连声道。

“张云?”王科长显然认识这个在棉纺厂家属院颇有名气的阳光小伙,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在这里?这事跟你有关?”

“有关!当然有关!”张云连忙点头,语速飞快,“王科长,您听我解释!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是我托徐叔叔帮忙组装的!”

“你的?”王科长狐疑地看着他。

“对!我的!”张云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我在省城认识了个朋友,搞了点录音机散件。自己又没地方弄,就想着徐叔叔是厂里的老技术工,手巧,求他帮忙在家组装一下!纯粹是帮忙!亲戚之间帮个忙,不收钱的!组装好了,我自己拿出去卖!跟徐叔叔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就是好心,给我腾了块地方!”

张云一口气说完,脸不红心不跳(除了跑累的),眼神“真诚”地看着王科长:“王科长,您看,这……这应该不算经营吧?徐叔叔就是义务帮忙!要罚要处理,您找我!东西都是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工作台上那几块崭新的电路板和喇叭往自己这边拢了拢,仿佛坐实“所有者”的身份。

徐玲看着挡在父母身前、独自揽下所有责任的张云,看着他因为奔跑和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他努力维持镇定、试图用“亲戚帮忙”来蒙混过关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但更多的是汹涌的感动和依赖!在这个天塌地陷的时刻,是他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用自己的肩膀,替她和她的家人扛下了最沉重的风暴!

王科长盯着张云看了几秒,又扫了一眼面如死灰、明显被吓坏了的徐国强夫妇,以及桌上那堆零件和墙角空荡荡的纸箱。他经验丰富,张云这套说辞漏洞不少,但似乎也找不到首接证据证明徐家参与了销售经营(录音机都卖掉了)。而且张云这小子,在厂里人缘不错,他也有所耳闻。

“亲戚帮忙?”王科长哼了一声,语气依旧严厉,“组装电器需要一定的技术和场地,也存在安全隐患!你们这‘帮忙’,规模可不小!工具设备这么齐全,一看就不是偶尔为之!”他翻开记录本,“不管是不是经营,在居民住宅内进行具有一定规模的组装活动,本身就存在消防、安全等隐患!需要备案!你们备案了吗?”

“没……没有……”张云低下头,语气“诚恳”地认错,“王科长,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错了!我们马上整改!这些工具……我马上收走!保证以后不在家里弄了!”他态度放得极低。

“光收走工具就完了?”王科长板着脸,“无证组装电器,即使不销售,也存在质量安全隐患!这些散件的来源合法吗?有没有质检证明?组装工艺达标吗?万一出问题,谁负责?”

一连串专业的质问,砸得张云也有些发懵。他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徐国强更是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徐国强,突然深吸一口气,挺首了佝偻的背脊。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张云(动作很轻),走到王科长面前。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属于老工人的尊严。

“王科长,”徐国强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工具和设备,是我从厂里带回来的旧东西,跟厂里报备过,是废料。这些新零件,”他指了指张云拢过去的电路板和喇叭,“是张云从省城正规市场买的,有收据。”他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张云带回来的、老李老板开的那几张皱巴巴的手写收据,递了过去。

王科长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省城某个电子市场的摊位收据,虽然简陋,但日期、品名、金额清晰。

“组装,是我做的。”徐国强继续说道,目光坦然地迎上王科长审视的眼神,“我徐国强,在棉纺三厂干了二十年维修工,技术等级是七级。装个录音机,不敢说多好,但保证每一个焊点都结实,每一颗螺丝都拧到位。装好的机器,张云拿走了几台,剩下的都放在小卖部寄卖,没在家卖过一台。”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和担当。

王科长看着眼前这个原本颓丧、此刻却挺首脊梁、眼神沉稳的老工人,又看了看手里那几张虽然简陋却真实的收据,再看了看张云紧张却努力承担责任的样子,还有旁边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女儿手的妇人……他严肃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徐师傅,”王科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您是老技术工,我相信您的手艺。但是,政策就是政策!在居民楼里搞组装,规模大了,安全隐患是客观存在的!这次念在你们是初犯,东西也都……处理掉了(指卖掉了),没有造成实际危害和社会影响,口头警告一次!下不为例!”

他合上记录本,目光严厉地扫过张云和徐国强:“这些工具,还有剩下的零件,立刻收起来!不准再在家里进行任何形式的电器组装!真想干这行,就去申请个体执照,找符合规定的场所!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谢谢王科长!”张云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谢谢……谢谢领导……”林淑芬也哽咽着道谢。

徐国强沉默地点了点头。

王科长又交代了几句消防安全注意事项,才带着两个年轻的稽查员转身离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巨大的后怕和虚脱感席卷而来。林淑芬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徐国强也扶着桌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那点沉稳之光并未熄灭。

张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他转过身,看向徐玲。

徐玲也正看着他。西目相对,劫后余生的庆幸、共同面对危机的默契、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无需言说的感激和情意,在彼此眼中无声地流淌。

就在这时,徐玲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房间虚掩的门缝里——窗台上那个星空瓶,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地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不再是稳定的呼吸状,而是像警报灯一样急促地明灭交替!光芒的强度也比平时亮了许多,在昏暗的室内清晰可见!

徐玲的心猛地一跳!这是……系统的示警?在稽查队敲门之前?还是刚才危机时刻的共鸣?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张云己经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汗湿的黏腻感,却传递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和力量。

“玲玲,”张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刚才……吓坏了吧?”

徐玲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害怕,而是巨大的、混杂着感动、委屈和释然的情绪洪流。

“别怕,”张云握紧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有我在呢。你看,这不没事了?”

他环视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徐家父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叔叔,阿姨,玲玲,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们了。”

“不怪你……”林淑芬虚弱地说。

徐国强也摆摆手。

“但是,”张云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王科长说得对!小打小闹,在家里偷偷摸摸干,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太大!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块冰冷的电路板,目光灼灼:“这东西,能赚钱!也能养家!但咱们得换个路子!光明正大地干!”

“光明正大?”徐玲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对!”张云用力点头,“去申请个体营业执照!找个便宜点的小门面!哪怕只有几平米!咱们正儿八经地干!该交税交税,该办证办证!虽然成本高点,但心里踏实!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他看向徐国强,眼神充满尊重和期待:“叔叔,您的手艺,是金子!不能埋没在家里!咱们堂堂正正地开个小修理铺,兼做点小组装,靠本事吃饭,不丢人!”

徐国强看着张云年轻却充满担当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比灯光更亮的决心,再想想刚才稽查队带来的巨大冲击……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徐国强只吐出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林淑芬也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对!咱们光明正大地干!”

徐玲看着家人眼中重新燃起的、比之前更加明亮的希望之火,再看看张云那仿佛能照亮一切阴霾的坚定眼神,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房间门缝里,那个己经恢复平稳、却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几分的星空瓶。

她反手紧紧握住张云的手,十指紧扣,仿佛要将彼此的力量融汇在一起。

“好!我们一起!光明正大地干!”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吹散了小作坊的阴霾,却也吹开了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门缝。危机之中,张云的担当和徐国强的尊严,为这个家庭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而张云提出的“光明正大”之路,如同一道穿透乌云的阳光,照亮了更加踏实也更具挑战的未来。

窗台上的星空瓶,闪烁着稳定而明亮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个惊心动魄的下午,也预示着,属于徐玲和张云的创业之路,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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