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心病
第120章 心病
凌霄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吧台之后。
那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默然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那只早已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玻璃杯。
他的动作机械而又麻木，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那人，正是陆云帆。
凌霄缓缓地走到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最简单的白开水。
陆云帆转过身，将水杯放在凌霄面前，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廉价衬衫，和他那满是胡子拉碴的脸，以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令人窒息的颓败气息。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男人，曾是那个在京城商界，叱咤风云、颠倒众生的传奇操盘手。
“陆云帆。”
凌霄平静地开口，打破了这间酒吧的死寂。
陆云帆擦拭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却依旧没有回应。
“我想收购你的公司。”凌霄直接表明了来意，“并且，我希望你能出山，做我的团队里，最核心的操盘手。”
“我，可以给你一个，向慕容家，向慕容飞，复仇的机会。”
听到“复仇”这两个字，陆云帆那麻木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第一次，落在了凌霄的身上。
随即，他发出一阵，极其沙哑的、充满了无尽自嘲的苦笑。
“呵呵……复仇？”
那笑声，像是一只濒死的乌鸦，在午夜的荒坟之上，发出的悲鸣。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但是，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最烈的伏特加，仰起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让他那颗早已死去的心，再有半分的波澜。
“复仇？”
他将酒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之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复仇？”
“我的一切，我的声誉，我的未来，都已经在三年前，被慕容飞那个畜生，给毁得干干净净了！”
“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躲在这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可悲的失败者罢了！”
“你走吧。”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仿佛连多说一句话，都在消耗着他那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然而，凌霄却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陆云帆，整个人，如遭雷击的话。
“你的问题，不在于商业上的失败。”
“而在于，你的心病。”
“三年前那次项目的失败，让你失去了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对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陆云帆的脑海之中！
他那张原本还充满了颓败与绝望的脸，瞬间，被无尽的愤怒与惊恐所取代！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酒吧里，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他死死地盯着凌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你调查我？！”
他一把揪住凌霄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凌霄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任由他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我不需要调查。”
“因为，我是一个医生。”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又带着一股，足以洞悉人心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能看出，你肝气郁结，心火过旺，神思衰竭。”
“你身上这股浓厚的死气，并非单纯的酗酒所致。”
“而是源于，你内心深处，那股，无法化解的、极致的悔恨与自责。”
凌霄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最最锋利的、无形的手术刀，一层一层地，剖开着陆云帆那早已是结痂的、血淋淋的伤口。
他看着他，问出了最后一个，足以，击溃他所有心理防线的问题。
“这三年来，你每晚，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对不对？”
当这句话，从凌霄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陆云-帆那揪着凌霄衣领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了。
他那故作坚强的、愤怒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得粉碎！
他，彻底崩溃了。
他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那压抑了整整三年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第一次，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凌霄没有去打扰他。
他只是，倒了一杯温水，默默地，推到了他的面前。
许久，许久。
等到陆云帆的哭声，渐渐停歇。
凌霄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我可以，治好你的心病。”
“之后，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凌霄没有再跟陆云帆谈任何关于商业上的事。
他每天都会准时来到这间名为“浮生”的清吧，点一杯最便宜的白开水，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地陪着陆云帆。
陆云帆依旧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机械地擦着杯子，调着酒，对凌霄的到来视若无睹，仿佛他只是空气。
但凌霄能感觉到，这个男人那早已死寂的心，正在发生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为人知的变化。
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自己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有时候，他甚至会在擦拭杯子的间隙，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凌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困惑。
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明明拥有着一切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愿意耗费如此多的时间，来陪伴自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对所有人都毫无用处的酒鬼。
直到第七天的晚上。
当陆云帆再次因为那折磨了他整整三年的噩梦，而在睡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的时候。
凌霄，终于出手了。
他没有多说半句废话，只是走到吧台之后，一把抓住了陆云帆那因为惊恐而不断颤抖的手腕。
在陆云帆那充满了错愕的目光之中，凌霄从怀中掏出了几根闪烁着寒芒的银针。
他并指如电，手法快如鬼魅，将那几根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陆云帆头顶的几处安神大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