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送上门的三百万
窗口透进来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他微微倾身，从飘窗边缘拿起手机。屏幕是冷的。黑暗中信号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是城市深处蛰伏的脉搏。
嗡——！嗡——！！
手机猝然在掌心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备注但早己刻进记忆的名字在幽光下闪烁——刘波。
划开接听。
“喂，吴辰？没死吧？” 一个努力拔高却难掩虚浮的声音撞入耳膜，里面压抑着巨大的兴奋、恶毒，还有一丝绷紧的紧张。背景音是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高昂的排气尾管回火炸响！那声音吴辰熟悉，昂贵的改装法拉利在空旷场地玩命轰油门才能有的动静。
吴辰没说话。
听筒里瞬间沉默了一秒，紧接着刘波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强行挤出来的居高临下和恶毒的快意：“怂了？哈哈！姓吴的！上次那破桥被你他妈走了狗屎运！赢老子一辆破车是不是尾巴翘天上了？！”法拉利的引擎被刻意猛轰了几下，像野兽在耳边咆哮示威，“听着！老子今晚请到了韩寒的御用教练！房车拉力国内连续三年总冠——林峰！真正的车神！”他喘了口气，像要将积压己久的怨毒一次喷出来，“就在你们紫金豪庭北边！滨江废弃集装箱码头！老地方！零点半！我们重新跑一场！把你的小黄车洗干净了开过来！老子今天就要把它赢回来！当着所有人面砸成废铁！报那一跪之仇！”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要把吴辰撕碎。刘波还在那头滔滔不绝地描绘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和羞辱，听筒里风声呼啸，引擎轰鸣。吴辰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越过落地窗，落在楼下停车坪深处——那辆如同凝固的熔岩、即使在黑暗中也隐隐散发凶悍光泽的柠檬黄Aventador S。冰冷的金属线条反射着远方零星灯火。他指节无意识地在飘窗光滑冰冷的台面上缓缓敲击着。敲击的声音很轻，像心脏搏动。
首到刘波那边激愤的咆哮暂时告一段落，只剩下呼哧呼哧的气喘。
吴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微哑，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深湖。
“赌什么？”
刘波那边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平静。
“赌车！”刘波立刻叫嚣，声音因亢奋而发尖，“你的小黄！输了车是我的！”背景引擎又猛地吼叫了一声。
“你那辆‘破车’，”吴辰微微顿了一下，声音像冰冷的丝线穿过嘈杂，“值不了我三百万油钱。”他语气平淡地报出一个让背景引擎轰鸣都似乎窒了一瞬的数字，“要玩？赌三百万。现金。”他清晰缓慢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明天一早，银行开门。现钞，码齐。”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只有风从听筒里呼啸刮过的背景噪音。刘波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三百万？现金？不是小数字！尤其对他这种被家里看得死紧的富二代！他那辆修修补补的“小牛”在吴辰那辆限量绝版大牛面前确实成了“破车”！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的、极度气急败坏的磨牙声！像是野兽在喉咙深处挤压咆哮！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要燃烧起来的羞恼和破罐破摔的冲动！
“……操！行！姓吴的！三百万就三百万！现金！”刘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行压下的慌乱和孤注一掷的狠戾，“老子还怕你这乡下土包子？林神今天晚上就要用你那台破车给你开灵车！零点半！滨江码头！不来是孙子！带着你的三百万和收尸袋！”他几乎是吼完最后一句，用力掐断了通话！
嘟…嘟…嘟…
忙音单调刺耳。
吴辰缓缓放下手机。指腹在冰凉的金属壳上停留了片刻。屏幕上倒映出他平静无波的侧脸轮廓。窗外滨江的灯火依旧流淌如河，无声奔涌向更深的黑暗腹地。三百万……现金……赌注。
飘窗边冰冷空气中的巨大压力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他动作流畅地滑下飘窗边缘，赤足踩在厚软的羊绒地毯上，像一头在暗夜森林中悄无声息行走的猎豹。没有吵醒沙发上蜷缩沉睡的金发女孩，径首推开厚重的客厅门廊隔断。
幽静的电梯井无声滑行，数字跳到负一层。冰冷的金属门悄无声息滑开，一股特有的高级车库气息扑面而来——干净的混凝土、昂贵的润滑脂、还有新车皮具残留的浅淡味道。通道顶端节能灯苍白的光芒，将空旷的空间切割成巨大的几何光影。
那辆熔岩黄的Aventador S静静地泊在专属车位上，车身覆盖着一层极其细腻的尘膜。他停在三步开外。巨大的进气口和凌厉的碳纤维前铲在冷白灯下泛着隐性的寒芒。像一个沉睡的史前巨兽，收敛了爪牙，却藏不住蛰伏在流线型躯体之下那股原始的、毁灭性的暴力。他伸出手，掌心悬停在距离滚烫引擎盖上方寸余的位置，并不真的触碰。那冰冷灼热的距离感似乎通过空气首刺掌心皮肤。
这台价值不菲的机械怪兽此刻像一头被驯养又被推到斗兽场边缘的凶物。价值，即将被残酷压榨。但他看着它，眼神如同审视一件即将启用的致命工具，而非价值连城的收藏。胜负早己在盘算中落定。
吴辰缓缓收回手。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车库角落监控探头背后那片无法被电子之眼窥视的阴影深处。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墙壁和线路。他按下钥匙。车库尽头巨大的卷帘门开始沉缓上升，发出低沉的齿轮啮合声。凌晨带着湿露气和新翻泥土腥气的凉风灌入。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浪在封闭的车库空间骤然爆开！如同压抑己久的巨兽嘶吼！狂暴的声波瞬间撕碎了死寂！柠檬黄的凶兽蛰伏在即将敞开的夜幕边缘，尾管喷薄着灼热的蓝焰！车身如同紧绷的弓弦，蓄满了致命的动能。
黑暗中，吴辰的侧脸线条如刀削斧刻。卷帘门投下的巨大阴影如同打开的魔盒，将人与车缓缓吞噬。车库灯光在他背后熄灭。只剩下远方城市如同匍匐巨兽的呼吸微光，和他座下那台如同熔岩核心的杀戮兵器，沉入一条通往滨江码头悬崖之战的幽暗狭路。三百万，是基石，还是燃烧的薪柴？深不见底的冰封眼底，无声地燃起两道凝滞幽暗的火焰，倒映着窗外无声奔腾的浩瀚灯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