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漂亮的大俄女孩
吴辰没看他沾了茶渍的袖口，只是抬了抬眼皮。
烟雾后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像两泓冰封的死水，映着摇晃的廉价吊灯灯泡的微光。
烟头在指间明灭了一下。他站起身，椅子腿在油腻的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走了。”两个字落地。干脆利落。
他拉开门帘。油腻的饭菜味、烟味、隔壁包厢的喧哗声猛地涌进来，打在脸上。
高洋看着他头也不回消失在门外嘈杂混乱的人影里，肩胛轮廓在昏暗光线下只留下一个极其稳定、如同磐石切开逆流的背影。
那背影很快被更多的食客、吆喝的服务员、端着热锅的胖大身影吞没。
像一滴水，融入了翻滚的油锅。
高洋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袖口那圈刺眼的茶渍水痕。
湿透的布料颜色格外深，像块丑陋的胎记。
他猛地抓过椅背上那件崭新的警服外套，几乎是粗暴地用力甩开，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拂了拂光滑布料袖口上根本沾不上桌面的灰——一个纯粹的无意识动作。
崭新的警服肩章扣在布料上，冰冷坚硬地硌着他的指骨。
他抓起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大红字的深蓝色警用保温杯（里面泡着浓浓的胖大海）。
保温杯杯体冰凉，和崭新的警服似乎还带着同样的出厂气味。
“服务…收钱……”他喉咙里极其含糊地滚动出几个无人能辨的浊音，更像野兽受伤时的呜咽。
随即深吸一口气，挺起那套勒得有点透不过气的警服，拉开椅子，将保温杯夹在腋下。
迈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带着某种悲壮的步伐，融入外面喧嚣的烟火喧嚣里。
那背影淹没于人群之前的一刹那，肩头崭新的西角星花反射出一抹锐利、冰凉、又极其短暂的微光，如同黑暗中最后一滴不甘沉没的水银。
……
午夜的风带着城市深处的铁腥味。
那辆熔岩黄的兰博基尼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安静地泊在背街巷口惨淡的路灯下。
吴辰斜靠着冰凉的车门，劣质华子的辛辣烟雾缓慢地吐出，模糊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
巷口便利店玻璃门滑开的机械声刺破了沉寂，一个穿着花哨花衬衫、脖戴金链的壮汉晃进去，玻璃门上倒映着他颈后青色的蝎子纹身。
噗通！
沉闷的肉体砸地声！
就在花衬衫消失在便利店的下一秒！
那辆紧贴着兰博基尼尾停着的破旧面包车侧滑门，被粗暴地从内侧推开！
一道纤细的影子如同被丢弃的麻袋般，狠狠摔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Помогите! Полиция!（救命！警察！）” 尖锐的女声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异国口音的俄语撕裂了空气！带着绝望的嘶哑！
那道纤细的影子闪电般弹起！
深栗色的长发凌乱地粘在苍白的脸上，蓝色眼睛里盛满了被追猎小鹿般的惊恐！
她跌跌撞撞，像颗出膛的子弹首冲向唯一的光源——靠着兰博基尼抽烟的男人！
冰蓝色的瞳孔，在接触到吴辰毫无波澜的视线时，绝望中迸发出最后一丝希望的火星！
她几乎是扑到车头引擎盖上，纤细的手指死死抠着滚烫的碳纤维盖，指关节泛白！
中文夹着哭泣般的俄语喷涌而出：“求求你！帮帮我！打电话！报警！他们……他们是魔鬼！抓我！关起来……”
话音未落！
哗啦——！
面包车侧门完全洞开！如同开启了地狱的笼门！西条高大粗壮的身影鱼贯而下！
瞬间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浓重的、带着杀气的阴影！
领头一个剃着青皮头，脸上横肉堆积，的左臂上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墨绿蟒蛇纹身（外号“青蟒”）。
他盯着扑在兰博基尼引擎盖上的金发女人，眼神阴鸷如同毒蛇锁定猎物。
“小娘皮！跑？！看你能往哪钻！”青蟒阴冷的声音带着戏谑，又猛地转向靠着车身。
静静抽烟仿佛置身事外的吴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吼声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开：
“操！不想死就他妈滚远点！别沾血！东哥办事！瞎了狗眼别挡道！”
“东哥？”吴辰抬了抬眼皮，声音平淡得像在问路边的石子，“闫东？”
“知道就好！”青蟒脸上横肉一抖，带着一种凶名在外的得意与威慑：
“这洋妞在‘鸿运’（闫东的另一个地下赌场）欠了高利贷！输光了她爹给她的贷款钱！
还倒欠东哥十五万美金！他爹在俄罗斯老毛子地盘上倒腾油气！有钱！”
他指着惊恐啜泣的金发女子，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贪婪：“东哥好心让她找爹拿钱赎身！不识抬举！带走！”
一挥手！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立刻狞笑着上前！
“他们骗人！！”金发女子尖叫！
恐惧让她脸色如同死灰，但被逼到绝境的愤怒让她浑身颤抖！
“是马特维！是我最好的朋友马特维带我去的！他说那里是高级俱乐部！
那些牌……那些发牌的人……他们是一伙的！马特维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他们给我喝的东西有问题！我……我输光了钱……他们……他们逼我签下那些我看不懂的纸！”
她死死抠着滚烫的车盖，泪水大颗滚落，“马特维收了他们的钱！他背叛了我！他把我卖给这些恶魔——！”
她的控诉如同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吴辰记忆中某个被灰尘覆盖的角落——熟悉的套路。
朋友引诱、赌局做局、饮料下药、文件骗签……如同复刻的剧本。
“小娘皮废话真多！”青蟒眼神陡然一厉，显然被戳穿了痛处！拔高声音厉喝：
“堵上她的嘴！拖走！” 两个打手绕过车头，粗壮的手臂带着劲风抓向女子纤细的胳膊！
就在两个打手粗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女子雪白皮肤的前一瞬！
嗡——！
轻微的、如同毒蛇出洞前的吐信声！
兰博基尼昏暗的轮廓灯下，一点猩红的烟火骤然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极短、极其迅疾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赤红抛物线！
啪——！！！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鞭炮炸响的轻微爆裂声！
走在最前面那个打手，抓向女子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根部！
被那一点极速飞来的灼热烟头，狠狠砸中！
烟头带着恐怖的高温，瞬间烫穿了他虎口薄薄的皮肤！又精准地溅射进他下意识蜷缩的手掌缝隙里！
“嗷——！！！！” 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野猪！打手触电般猛地缩手狂甩！
整个人痛得原地跳脚！右手手掌心一片焦黑燎泡！火辣辣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所有人都懵了！青蟒脸上的横肉抽搐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点还在冒烟的烟灰消失在水泥地缝隙里！
看着自己手下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原地乱跳！怒火瞬间冲垮，他那点仅存的“威慑”思维！
“操——！！！” 青蟒额头青筋暴跳，如同烧红的蚯蚓！
他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足有一尺长的金属甩棍！啪地甩开！带着呼啸的风声扑向吴辰！“老子剁了你！！”
另外两个打手也如梦初醒，一人抽出同样寒光闪闪的甩棍，另一个更是拔出了一把短柄砍刀，闪着寒光！三面夹击！杀气凛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