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手机阅读
手机扫码阅读
使用手机扫码阅读

第三十九章:云溪镇

执掌风 黄色爆米花 4494 字 2025-06-18

“小田怎么回事,不回家还非要装神弄鬼吓唬宝衣,兄弟俩又闹矛盾了?”

周雅茹看着手机里大儿子桑田几分钟前才发来的消息,对着桑振国无奈抱怨。

“宝衣自从他母亲和我离婚后,就总是神神叨叨的,公司公司管理不好,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处理不好,我的一点优点没继承到,哼!”

提起桑田和桑宝衣,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前者总是让他感到欣慰自豪。

而后者,总是让他烦恼。

飞机起飞时强烈的失重感,让桑宝衣的心脏猛地揪紧,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地望着舷窗外变得越来越小的A市。

离开了A市,离开了那个有桑田存在的地方,他本该感到解脱。

可为什么……心里反而像破了一个大洞,灌满了冰冷、名为“被抛弃”的风?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寒云。

林寒云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机舱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他是唯一一个此刻还“带着”他的人。

这个认知,让桑宝衣稍微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可怜的依托点。

林寒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睁开眼看到桑宝衣惨白的脸色,他沉默了一下,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是一个洗得发白、看起来很旧的、用蓝布缝制的简易小布偶,造型笨拙,像是小孩子的手笔。

“给。” 林寒云把小布偶塞到桑宝衣手里,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我小时候,我奶奶做的。坐车害怕的时候攥着它能好点。”

他别开脸,看向舷窗外翻涌的云海,耳根似乎有些发红。

桑宝衣愣愣地看着手里这个粗糙的小布偶,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仿佛抓住了某种可以对抗分离焦虑和未知恐惧的微弱力量。

指尖传来的真实感,让他狂跳的心脏,似乎真的稍稍平复了一点点。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飞机靠枕里,手指死死攥着那个小布偶。

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这一次,除了恐惧,似乎还多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飞机穿透云层,朝着西南边陲那个未知的小镇飞去。

而A市,桑宝衣家中空旷的庭院里,靠近佣人楼方向那扇始终紧闭的窗户内,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一个极其模糊、极其黯淡的苍白轮廓,静静地“站”在那里。

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遥遥“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

手机上还有母亲最新发来的消息:桑宝衣那个麻烦精总算走了,你爸对你很看重,云南离A市几千公里,他再也没办法欺负你了。

“哥,你又逃。”

云溪镇。这个名字带着诗意的遐想,但现实却是扑面而来的、与A市截然不同的粗糙感。

颠簸了数小时的破旧中巴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边停下,林寒云拎着简单的行李,带着脸色苍白、眼神茫然的桑宝衣下了车。

眼前的景象让桑宝衣瞬间僵在原地。

不是想象中的山清水秀、宁静祥和。

眼前是一条坑洼不平的主街,两旁是低矮、灰扑扑的砖木结构房屋,不少墙面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黄泥。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泥土和某种柴火燃烧混合的复杂气味。

几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懒洋洋地趴在路边晒太阳,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个格格不入的外来人。

远处是连绵起伏、被开垦成梯田的墨绿色山峦,沉默而厚重。

林寒云的家在镇子边缘,一座依着山势搭建的、有些年头的吊脚楼。木头被风雨侵蚀成了深褐色,踩上去吱呀作响。推开那扇吱扭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和烟火气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陈设极其简陋,只有几张磨得发亮的竹椅和一张掉漆的方桌。

“妈,我回来了。” 林寒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个穿着靛蓝色土布衣服、身形瘦小、面容黝黑布满皱纹的中年妇女(林母)从里间快步迎了出来。

看到林寒云,她脸上瞬间绽开朴实而热情的笑容:“寒云!可算回来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林寒云身后、穿着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休闲装、脸色苍白、眼神带着警惕和一丝嫌弃的桑宝衣身上时,那笑容瞬间凝固了,变成了惊讶和一种小心翼翼的局促。

“这位就是资助你的少爷吧?” 林母搓着粗糙的双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显得有些拘谨:“快……快进屋坐!地方小,委屈少爷了。”

说资助实在不合适,毕竟桑宝衣对林寒云属实算不上好。

桑宝衣看着眼前这个和周雅茹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底层劳动人民气息的妇女,再看看这简陋得甚至称得上破败的环境,胃里一阵翻腾。

这就是林寒云说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强忍着掉头就走的冲动,僵硬地点了点头,被林寒云半拉半扶地让进了屋里唯一一把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竹椅。

林寒云低声跟母亲解释着情况,林母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看向桑宝衣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但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少爷,在他们这穷乡僻壤,怎么住得惯?吃穿用度……可都是钱啊!

最初的几天,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小心翼翼的平静中度过。

林母拿出了家里最好的被褥,却依然带着潮湿感和樟脑丸的味道。

每天变着法儿做她认为“好的”饭菜——通常是油水很重的腊肉炒野菜,或者炖得软烂但带着浓重土腥味的山鸡桑宝衣强忍着不适才勉强下咽。

上厕所更是巨大的折磨——那个在吊脚楼后面、用木板和茅草搭成的简易旱厕,气味和卫生条件让养尊处优的他每次进去都脸色发青,几欲作呕。

分离焦虑如同潜伏的毒蛇,在夜深人静时狠狠噬咬着他。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味,陌生的床铺……一切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恐慌。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里,死死攥着林寒云给的那个粗糙的小布偶,听着窗外不知名的虫鸣和山风穿过竹林的呜咽。

他无数次想给父母打电话,哪怕只是听听他们的声音,但每次拿起手机,想起父母那急于摆脱他的眼神,又颓然放下。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