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这么邪门的事
桑宝衣感觉自己像一具沉入深海的尸体，被无形的压力挤压着，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只有那彻骨的寒冷，如同附骨之蛆，渗透进他的骨髓、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桑宝衣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天己经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房间里很安静。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因为瞬间的紧张而狂跳不止！惊恐的目光迅速扫视整个房间——
空无一人。
门口，空空如也。床边，也没有那个苍白的身影。
桑田……走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桑宝衣。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只冰冷手掌覆盖上来的触感，带来一阵心悸。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上，提心吊胆。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极其缓慢地拧开。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楼下隐约传来张妈收拾东西的轻微声响。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扶着冰凉的扶手，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
客厅里没有人，餐厅里也没有。整个一楼，似乎只有张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桑田……真的不在？他去了哪里？
这个念头刚升起，桑宝衣的心脏又猛地揪紧！不！不能放松警惕！那个东西神出鬼没，他随时可能回来！
而且……他昨晚说“守着你”……他真的会离开吗？
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再次笼罩住他，必须想办法！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中成型——联系老疤！
那个收钱办事的家伙！桑田死了，但老疤还活着！
他必须知道昨天绿林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桑田会变成这样？
也许……也许老疤知道些什么？或者……他手里有证据？能证明是桑田自己“穿”过了树？证明他根本就不是人？！只要能拿到一点证据，只要能证明桑田是“异常”的……也许……也许就有转机？！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桑宝衣死寂的心底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病态的希望之火。
他冲回卧室，反锁上门，扑向床头柜。拉开那个隐蔽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那个用来联系老疤的备用手机，昨天己经被他砸得粉碎！
该死！
桑宝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需要一个新的、无法追踪的号码，立刻联系上老疤。
目光在奢华的卧室里疯狂搜寻，最后，定格在梳妆台上——那里放着一部最新款的平板电脑，是他用来追剧和打游戏的。
一他扑过去抓起平板，连接上家里的Wi-Fi，打开浏览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笨拙地敲击着——他需要下载一个可以生成虚拟号码、进行加密通话的APP，他记得前世某个狐朋狗友炫耀过这种东西。
下载，安装，注册……
每一步都因为手指的颤抖和内心的焦灼而异常艰难，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光滑的平板屏幕上。
终于！一个陌生的虚拟号码生成了！界面显示可以拨打加密电话！
桑宝衣深吸一口气，凭着记忆，飞快地输入了老疤的号码——那个他曾经在绝望和恨意中拨打过的、通往地狱的号码。
按下拨号键，听筒里传来加密通话特有的、带着轻微干扰的忙音。
一声，两声，三声……
快接！老疤！快接电话！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 一个粗哑、带着浓重鼻音和明显宿醉未醒的男声传来，充满了不耐烦和被打扰的暴躁：“谁啊？！大早上的催命呢？！”
是老疤的声音！桑宝衣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压低声音，用最快的语速、刻意模仿出一种沙哑的腔调，急切地说：“是我！昨天的‘老板’！绿林路的事！”
电话那头猛地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几秒后，老疤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颤抖，音量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见：“……老……老板？！是您？！您……您还活着？！”
桑宝衣的心猛地一沉，老疤这话什么意思？“还活着”？
难道……难道桑田的死……或者那个东西的出现……也牵连到了老疤？！
“少废话，” 桑宝衣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更加急促沙哑：“绿林路！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亲眼看见目标的车开过去了！你的人呢？！为什么目标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 电话那头的老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陡然拔高，随即又猛地压低，带着哭腔。
“老板！您别开玩笑了，他死了！死得透透的了！我的人亲眼看着的，方向盘都他妈插进胸口了！脖子被玻璃割开那么大个口子，血跟喷泉似的，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桑宝衣的呼吸骤然停止！老疤确认了！桑田……真的死了！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那……那他的车呢？” 桑宝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残骸，我后来去了现场，只看到刹车痕，车呢？！”
“车？！” 老疤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荒谬感：“老板！您是真不知道还是……那车撞得稀巴烂！我的人为了不留痕迹，连夜把那堆废铁拖走处理了，沉进西郊老码头那边的深水区了，连他妈一块完整的铁皮都找不到。”
处理了？！沉了？！那……那他昨晚看到的那辆穿树而过的帕萨特是什么？！幻觉？！不！绝对不是！
“那……那个人呢？！” 桑宝衣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桑田……他的尸体呢？”
“尸体？！” 老疤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崩溃，“老板！您饶了我吧！我们干这行的，只负责‘清洁’，尸体……尸体当然是留在现场啊。后来……后来是警察和救护车到的场，尸体肯定被拉走了啊，太平间，火葬场，谁知道在哪？老板，您……您是不是被吓着了？出幻觉了？我劝您赶紧找个大师看看吧！那地方……那地方邪门得很！我的人昨晚回来就发高烧说胡话，一个劲儿地喊‘有鬼’‘有鬼’，我他妈现在腿都是软的！钱……钱我不要了！尾款我一分都不要了！老板，您就当没见过我，求您别再找我了，这事儿……这事儿太他妈邪乎了！我老疤混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儿！我……”
“嘟…嘟…嘟…”
电话被老疤那边猛地挂断了！只剩下忙音在桑宝衣耳边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