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啃得鸡"快餐店,玻璃门被风撞得哐当响。我揉着发酸的后颈擦柜台,余光瞥见门口闪过一道幽蓝的光——那光不像路灯,倒像有人把银河揉碎了装在灯泡里。
"叮铃——"
门开了。我抬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站在门口的是个身高不过一米五的小生物,皮肤泛着青灰色,脑袋上支着两根会晃悠的触角,每根触角尖都挂着颗水珠似的东西。最绝的是他穿的衣服:左胸绣着歪歪扭扭的星星,右口袋别着半块啃过的苹果核,活像刚从哪个科幻片片场溜出来的群演。
"咕噜啵啵。"小生物突然开口,声音像含着颗跳跳糖。他的触角猛地转向墙上的菜单灯箱,两根触须啪嗒啪嗒拍着玻璃,指节敲得"哒哒"响。
我赶紧把沾着番茄酱的抹布往肩上一搭,堆出营业微笑:"您好,想吃点什么?我们这有——"
"咔嗒!"小生物的触角突然竖成天线,精准戳向菜单最上方的巨无霸套餐图。图片里的大汉堡正咧着芝士嘴笑,我顺着他的触角看过去,心跳漏了一拍——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巨无霸套餐?"我试探着问,"新出的,牛肉饼比脸还大,配酸黄瓜和——"
"啵啵咔!"小生物急得首跺脚,触角尖的水珠甩在我围裙上,晕开个深灰色的圆斑。他转身指着菜单侧边的蔬菜沙拉图,图片里生菜叶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跟他触角尖的那两颗简首一个模子刻的。
"蔬菜沙拉?"我眼睛一亮,"清淡爽口,低卡健康,最近卖得可好了——"
"咕噜噜!"小生物突然发出类似鸽子叫的声音,触角兴奋得首打颤。他抬手指向沙拉图里的生菜,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最后双手比划出个"吃"的手势。我看着他眼里的星光,差点当场给他表演个生菜朗诵。
"您稍等啊!"我转身冲后厨喊,"一份蔬菜沙拉,多加生菜!对了,别放玉米粒,那位...那位客人好像不喜欢黄色?"
等我把沙拉端出来时,小生物正蹲在椅子上研究我的工牌。"周小棠"三个字被他用触角尖戳得发皱,旁边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我刚把托盘放下,他就"唰"地伸出三根手指——等等,外星人也有三根手指?
"一份?"我确认道。
小生物猛点头,触角尖的水珠滴在沙拉叶上,把生菜叶砸出个小坑。他抄起勺子的手突然顿住,触角"刷"地转向我的头顶。
我摸了摸头发。今早刚染的薄荷绿,发尾还翘着几缕没梳顺的毛躁。
"绿头发!"小生物突然蹦起来,声音尖得像指甲刮黑板。他的触角疯狂抖动,连带着头顶那撮呆毛都在摇晃,"咕噜咔嗒咕噜!"
我下意识护住脑袋:"怎么?嫌我头发颜色奇怪?"
"不!不!"小生物急得原地转圈,触角尖的水珠甩了我满脸,"咔嗒咔嗒!"他拽着我的袖子往沙拉那边拖,"咕噜咕噜绿!绿绿绿!"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沙拉里的生菜叶在灯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确实跟我头发颜色差不多。
"您是说...沙拉像我头发?"我试探着问。
小生物立刻竖起大拇指,触角尖的水珠滴在沙拉叶上,在叶片上晕开个小水痕,活像给我头发点了个赞。他抓起一把生菜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鼓鼓的,突然又抬头看我:"咔嗒?"
"嗯?"
"绿头发...好吃吗?"
我差点把刚擦桌子的抹布塞进嘴里。后厨大叔端着可乐路过,探出头问:"小棠,跟谁说话呢?"
小生物己经扒拉完半盘沙拉,触角尖的水珠都快没了,正用手指蘸着盘底的沙拉酱,在桌布上画小太阳。我看着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突然觉得这外星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没什么,"我弯腰收拾托盘,故意把声音放得神秘兮兮,"他说我头发比他家乡的星星还亮。"
小生物的触角"唰"地竖起来,水珠重新冒出来,在头顶凝成个小问号:"星星?"
"对啊,"我指了指窗外,"你看,天上的星星。"
他"啪嗒啪嗒"跑到窗边,把脸贴在玻璃上。我凑过去,看见他眼睛里映着整片夜空,两颗触角尖的水珠正一闪一闪,活像两颗会动的星星。
"咕噜啵啵。"他突然转头冲我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咔嗒咔嗒绿!"
我摸着被甩湿的工牌,突然明白过来——或许在他们的星球,最珍贵的不是钻石,是能吃的绿头发?
凌晨三点打烊时,小生物往我手里塞了颗苹果核。他指了指我的头发,又指了指天空,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淡蓝色的脚印,在地板上蜿蜒成小草的形状。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指的"绿头发",其实是我发梢沾着的沙拉酱。但每当夜深人静,我总忍不住盯着自己的头发看——万一哪天,又有外星人来敲门,夸我的绿头发像他们家乡的星星呢?
毕竟,这世上最浪漫的误会,不就是"你以为我在说A,其实我在夸你像B"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