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诚实药水

"各位来宾，接下来是本次科技展最激动人心的环节——"主持人举着话筒的手在发抖，"全球首款'24小时诚实药水'的现场演示！"

实验室的白大褂姑娘小夏攥紧实验台边缘，指节发白。她盯着展台上那排荧光绿的玻璃瓶，标签上还沾着她昨夜贴的便利贴："危险！勿给甲方爸爸喝！"可现在，主办方的大老板正搓着手往她这边凑："小夏啊，这药水不是说喝了能让人说真话吗？正好请咱们李市长试试，给大家展示下咱们的科技成果！"

小夏想尖叫。这药水是她导师用三个月时间调配的，原理是通过抑制前额叶皮层的"社交过滤区"，让人无法组织谎言——但副作用是，服用者会不受控制地说出所有藏在潜意识里的大实话，包括上个月偷吃了助理的提拉米苏，或者上周对秘书小姐的香水过敏。

更要命的是，李市长刚在后台灌了两杯威士忌。此刻他正挺着啤酒肚站在聚光灯下，西装领口敞着两颗纽扣，活像只被拔了毛的火鸡。

"李市长，请喝下这瓶药水。"工作人员递过去一支荧光绿的口服液。

李市长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夏啊，这玩意儿不会喝死人吧？"

"绝对安全！"小夏扯着嗓子喊，"药效24小时，之后会通过尿液代谢——"

"行了行了。"大老板拍着李市长后背，"咱市长的觉悟能有多低？喝！"

李市长捏着鼻子灌下一口。绿色的液体滑进喉咙，他皱着眉头："这味儿...像我家狗啃过的风油精？"

台下传来零星的笑声。主持人赶紧控场："好的，现在请李市长回答第一个问题——您当初提出'全民健身补贴政策'，真的是为了市民健康吗？"

李市长的眼皮跳了跳。按照往常，他该摸着下巴说："这是市委市政府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生动体现..."可此刻，他的喉咙像被人塞了把唢呐，脱口而出："放屁！是健身器材供应商老张给了我三套江景房！"

全场死寂。主持人的假发歪到了耳朵上。

"第二个问题——"记者举着话筒的手在抖，"您上周末出现在皇家高尔夫球场，真的是考察民生项目吗？"

李市长的额头开始冒汗："那...那是王局长说他外甥女在那当球童，让我帮忙介绍个工作！"

"第三个问题——"不知哪个记者喊了一嗓子，"网上曝出您去年收受某房企两百万贿赂，是真的吗？"

李市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踉跄着扶住桌角，话像连珠炮似的往外蹦："是真的！那老东西说要给我儿子留个副总位置，我老婆非让我收！还有去年修地铁，我让表弟的公司中标，每公里多赚了八百万！对了，上个月我让司机撞了送外卖的小哥，赔了五千块私了——"

"够了！"大老板冲上台要捂李市长的嘴，却被他一把推开。李市长打了个酒嗝，突然指着角落的礼仪小姐："哎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你耳环是假的吧？上周我在潘家园看见同款，才三百八！"

礼仪小姐的脸刷地白了。

"还有大老板您！"李市长转向后台，"您办公室保险柜第三层，藏着和隔壁市长的嫖娼录像带吧？去年春节您俩在三亚包了个别墅，叫了俩越南姑娘——"

"保安！保安！"大老板捂着心脏后退，撞翻了背景板。红色绒布"哗啦"落地，露出后面贴着的"诚信为本"西个鎏金大字。

台下的记者们疯了似的举着手机录音，闪光灯把李市长照成了荧光绿的人形蛤蟆。小夏缩在实验台后，看着导师发来的微信："药水效果怎么样？"她打字的手首抖："导师，我觉得...人类可能还没准备好面对绝对诚实。"

李市长突然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我就知道不该喝这玩意儿！我昨天才跟秘书说我爱她，结果刚才差点喊出声！还有我老婆的金镯子，是我拿公款买的——"

"叮——"

不知谁的手机响了。是李市长的秘书，她举着手机冲上台，屏幕上是李市长半小时前发的微信："宝贝，等发布会结束，我们去马尔代夫，我给你买十个金镯子。"

全场寂静。秘书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字迹。

李市长突然爬起来，拽着小夏的袖子："姑娘，求你给我杯解药吧！我这辈子没说过真话，现在嘴瓢得比台风还厉害！"

小夏翻出实验台上的白色药片："这是解药，但要等药效过了才能吃——"

"那得等多久？"

"24小时。"

李市长的哭嚎声响彻整个展厅。大老板趁乱溜了，礼仪小姐抹着眼泪整理耳环，记者们举着录音笔追着李市长跑："市长！您刚才说表弟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小夏望着混乱的场面，突然笑了。她摸出手机给导师发消息："教授，您说得对，诚实确实是最好的解药——只不过，有些人喝下去，会把肠子都吐出来。"

窗外，夕阳把"科技改变生活"的标语染成了血红色。而展台上的荧光绿药水瓶，正安静地躺着，标签上的便利贴被风吹得翻卷，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温馨提示：孕妇、政客、老赖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