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才培养

七里峤矿洞的钟乳石滴落着钨矿淬火液，周卫东在岩壁上刻出三道凹槽。1979年的冬雪裹着深圳走私船带来的晶体管收音机，在矿洞深处播放着英语教学磁带。

报废的东方红履带板成了课桌，十二名青年围着改装柴油机写作业。陈秀兰将听诊器贴在液压泵外壳上："现在听题——油管震颤对应哪种齿轮磨损？"

铁蛋举着夜光粉笔在履带板写字，三岁孩童的涂鸦竟是齿轮参数速记法。赵满囤的铜哨吹响暗号，青年们齐声背诵拖拉机维修手册，声浪完美掩盖了洞外吉普车的引擎声。

"这是德国精密铸造教材。"老秦头掀开粮囤夹层，泛黄的图纸上叠印着民国方言注音。李瘸子的假肢敲击岩壁，藏在内侧的微型投影仪将德文公式投在蝙蝠群栖息的穹顶。

农机站废弃油罐改造成"移动教室"，铁蛋的尿布成了擦拭示教板的抹布。周卫东拆解被海关查扣的日本收割机，十二岁学徒用绣花针测量轴承游隙，王寡妇的绣样簿上画满等比例零件图。

"看好了！"陈秀兰将体温计插入变速箱，水银柱的波动曲线对应不同故障代码。劳模赵满囤表演蒙眼拆装柴油机，布满老茧的拇指恰好遮住关键部件的走私编码。

深夜里，铁蛋的夜光陀螺在晒谷场旋转。青年们跟着荧光轨迹奔跑，不知不觉中跑出齿轮啮合角度的三角函数模型。孙援朝的手电筒扫来时，众人齐唱红歌，鞋底沾着的夜光粉在田垄画出应力分析图。

腊月里的骡马市飘着柴油味的雪花。李瘸子用三筐山核桃换回温州走私的《机械制图》油印本，书页间夹着潮汕侨商的家信——南洋技术学校的招生简章用米汤写成。

"每人带三个徒弟。"周卫东在供销社账本背面写培训计划，铁蛋的鼻涕泡在"传帮带"三个字上炸开，粘液恰好填补了电路板蚀刻图的断线。

除夕夜的矿洞里，二十西个青年对着自制光谱仪宣誓。铁蛋用蜡笔在每人掌心画齿轮，夜光颜料里掺着钨矿粉。当第一班开往深圳的货车鸣笛时，学徒们藏在麦堆里的笔记本正记录着特区建设实况。

惊蛰雷声掩盖了车床轰鸣。陈秀兰在育秧棚架设短波天线，铁蛋的呓语通过自制电台传向西北。唐工用莫尔斯电码发来军工学院讲义，电波干扰使孙援朝的血压计持续爆表。

"今晚教你们看星图。"老秦头举起矿工灯，光束在洞顶投射出德国机床结构图。青年们跟着铁蛋的纸飞机奔跑，机翼阴影划过岩壁时，恰好显影出用夜光涂料隐藏的液压原理图。

清明雨沾湿了海关罚没通知，周卫东在柴油桶里泡发温州走私的集成电路。铁蛋把二极管当糖豆含在嘴里，唾液中的钨矿成分竟让PN结显现奇异特性。当深圳传来合资建厂消息时，七里峤的蒲公英正带着微型电路板飞向二十八村。

谷雨时节的第一炉合金钢水映红七里峤。周卫东将技术手册投入钢包，铁蛋的蜡笔画在铁水里幻化成金相图谱。十二名学徒在淬火池边立誓，掌心的齿轮胎记与钢锭上的北斗标记遥相辉映。

"该你们上场了。"陈秀兰打开药箱改装的密码柜，1980年的特区通行证夹在赤脚医生手册里。铁蛋突然把夜光粉笔插进孙援朝的汽车排气管，尾气在晨雾中画出带荧光的逃跑路线。

当第一台自主研制的收割机驶向全国展销会时，七里峤矿洞深处的电波仍在发送教学信号。铁蛋坐在驾驶室啃着带电路板的糖人，嘴角的锡焊料在阳光下闪烁如启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