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长安市（二）
孟悠跟在一个兵器铺前驻足的两名外国侠客远远地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
“这两个黑哥们儿是ICU芝加哥的，我们之前合作搞过行动。他们今天出现在这儿，应该也是在蹲线索。”
方舟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看着那些金发碧眼的侠女和长得跟铁塔般的黑人侠客，多少还是有些奇妙的违和感。
“他们来长安城蹲点，为啥不换一身中国人的皮肤？”
“还是老警察观察力敏锐！根据《国际打击元宇宙犯罪公约》，各国用户必须以真实面貌登陆公共元宇宙。这是元宇宙时代的实名制。”
孟悠解释道：
“在元宇宙1.0时代，用户确实是可以自由更换皮肤的，你想把自己变成一条狗、一只猫或者一条壁虎都没问题。那个时代很多人为了挣钱，在元宇宙里套上神兽的皮肤，在开团战的时候给有钱人当座骑。”
方舟表示难以理解：“座骑这种东西，搞一个AI程序不就得了？”
“数字经济时代，复制粘贴是最容易的事情，所以元宇宙的消费倾向是特异性，而不是一致性。再说，真正好用的元宇宙道具都贵得吓人，我忍辱负重让人骑两个月，不就可以氪金买神装了嘛！”刘冬插话道。
“穷人玩的是游戏，殊不知富人的游戏就是玩穷人。”
方舟感叹道。
“这话说的，太他妈精辟了。”
刘冬说。
“那后来为什么又不让换皮肤了？”
方舟问。
“因为‘银发法案’。”刘冬说：“在元宇宙1.0时代，自由定制和更换皮肤带来了各种社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各国都有大量失去生活保障的老年人在元宇宙上卖淫。你想想，你花钱玩儿了一个小姐姐，结果对方实际上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这谁接受得了。”
“嚯，那谁玩儿谁呀！”
方舟惊道。
“所以啊，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保护老年人权益，《国际打击元宇宙犯罪公约》规定，所有连入国际公共元宇宙的玩家必须实名认证，而且用真身扫描上线，不得遮挡面容、更改声音，即使因为宗教等特殊禁忌，也必须露出眼部区域，这条规定又被称为‘银发法案’。”
当然，如果你进入的是私域副本，你就算是变成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管你，这条规定仅于公共元宇宙区域。”
“老年人失去生活保障，那就去给老年人生活保障呀，跟皮肤较什么劲？‘银发法案’实施了这么久，元宇宙里还不是有卖淫的，反而是很多衣食无着的老年人彻底断了生路。”
孟悠不满地说。她一首是自由化身主义的坚定支持者。
“我猜，这大概是因为立法的人，自己也是嫖客吧。”
刘冬说：
“咱俩这身衣服有点乍眼，还是先去安全屋换行行头。”
除了孟悠的“飞天装”比较应景，方舟和刘冬的默认皮肤都是ICU警察的制服，俨然是长安城里的氛围破坏者，行人都向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刘冬带着方舟七拐八拐，走进了一间“悦来客栈”。打开一扇房门，里面赫然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房间。刘冬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里面摆放着各种武器装备，长短枪械都有，他似乎不太满意，随意地用手向左扫了两下，那个柜子跟更换手机壁纸似的，刷地换了一面墙的武器，这回变成了一面墙的刀枪剑戟。他随便选了几样，塞到背囊里，然后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明制飞鱼服。
“挑吧，别愣着了。”
刘冬说。
孟悠一看方舟往背囊里放的还是老三样——手枪、手铐、伸缩棍，忍不住吐槽起来。
“老人家，这里是元宇宙，你的穿搭能不能open一点？你们那个时候的人都这么缺乏想象力吗？”
说着，她在方舟身前转了个圈，优雅地拨动了几下琵琶，飞天仙女装的飘带无风自舞。
方舟老脸一红，随便从装备柜里摘下一身青色道袍，又拿了一把宝剑，孟悠还给他塞上了几张灵符。
“这些道具都是有加成的，记得使用前先看说明书。还有，虽然是在元宇宙里，但也别轻易用枪，如果把嫌疑人击杀了，嫌疑人会立即下线，到时抓他就麻烦多了。元宇宙禁止玩家瞬移，只要你不击杀他，嫌疑人就必须移动至公共传送门才能下线，这样就给我们的抓捕留出了时间。”
说着，孟悠还细心地在方舟手腕上系了一个铃铛。“注意这个铃铛。它是一个抓Bug的AI工具，可以通过不间断的近场数据交换，寻找附近处于活跃状态的黑箱。”
出了悦来客栈后，方舟问：“总部指令里的坐标在哪儿？”
“这一带都是。”孟悠用手划了一个大圈：“那个坐标不太精确，相当于在现实世界里有五六平方公里的误差。”
“那行，大家散了吧，分头行动。”方舟说：“如果真被闫头儿说中了，总部的这条指令是某个人专门发给我的，那么他肯定不希望见面时有其他人在场。”
“是老相识，还是老相好？”孟悠调皮地眨了眨眼。
“即便是老相好，现在也该是一个耄耋老人了。”方舟茫然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有事就私信我，我随时过来增援。”
刘冬立即来了精神。
“长安的朋友们，看好你们的女友，盯紧你们的妹妹，洒家要开摇了。”
他一边像风车似的摇着胳膊，一边朝人流热闹处走了。
“他干嘛呢？”方舟问。
“他手里有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绣球。这叫‘抛绣球’功能，跟你们那个时代的‘摇一摇’是一回事儿。”
方舟在长安城的街市上游荡了一整天，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首到黄昏时分，他正准备下线休息，却在传送门跟前见到了他的邻居程启——那么多人来往于传送门中，只有程启最好认，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系统自动配发的裤衩，在一群汉服角色中显得格格不入。
“程博士，这么巧，您怎么穿着裤衩就出来了？”
方舟说。
“我急呀！我很急呀！”
程启露出了眉飞色舞的神色。
“反正我们在线上就是一串代码，西装是代码，裤衩也是代码……警察小哥，你也收到邀请了？”
方舟不动声色地说：
“是啊，勿忘勿错过！”
程启大感惊讶。
“原来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方舟很想问“什么计划”，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东拉西扯地跟在了程启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