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宣誓
方舟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当刘念看见突然出现的自己时，她那下意识的反应，就跟看见了死去的亲人似的，实在太反常了。
作为一个住校生，方舟的晚饭只能在食堂里解决。
他毫无胃口地拨拉着碗里的饭，问正在大嚼鼠肉泡馍的女同桌白萱：
“萱萱，你跟刘念熟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白萱咽下一口泡馍，翻了个白眼说：
”你少男怀春了？想追刘念？那你完蛋了！她可是个戏精！你要是喜欢上她，那你就倒大霉了。刘念的段位太高了，像你这样的丝一旦成了她的舔狗，就只有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份儿！“
“戏精？此话怎讲呢？”
“刘念本来好好的是个女汉子，最近突然开始立多愁善感人设了。嗯……这个变化大概就是在前一阵《堡垒法》修订的时候发生的。
因为最新的《堡垒法》规定，女生高中毕业后，只要结婚生子，就可以不服兵役。所以她现在一见到男生就装柔弱、哭叽叽，显然是在钓凯子！”
“钓凯子？钓谁啊？”
方舟一脸懵逼。
“当然是叶启明那样的富二代了，难道是钓你啊？你快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强抱刘念的事儿，现在都己经成了全校的笑柄了。”
“我靠，还得我解释多少遍？不是我强抱她，是她……”
“得了得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刘念的军事体育课成绩很好，她要是不让你抱，你就连强抱都抱不到她！”
“所以呢？”
“所以啊，她故意让你抱，八成是为了报复，借追求她的那些舔狗的手整你！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吧，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舟并非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但他还在嘴硬。”
“你把人家想得太坏了吧！你有根据吗？”
“这还需要根据吗？这都是古典小说里的心机婊的基本招数！你呀你，人傻就去多读书，免得被打成猪头了，还给人家当舔狗！”
方舟无话可说了。
他知道他们班的不少女生，包括刘念和白萱，都是古典文学爱好者，经常会坐好几站的地铁到市图书馆去借书。
这个年代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年代，所以少男少女们最迷的还是公元时代的古典小说，比如什么“西库番茄”、“起点全书”之类的。那些大部头小说动辄几百万字起步，一部小说就能装满一个纸箱。
在白萱的施舍下，方舟也曾看过几本，但他之后就不敢再看了。
一是他平时很少有闲钱租这些课外书，毕竟他是由政府抚养长大的孤儿，每个月的生活费很有限，有这闲钱还不如买点老鼠干，补充生长发育所需的蛋白质。
二是因为这些书里的古人都活得很精彩，这些书看多了，更让方舟觉得现实的生活实在是没什么盼头。
在这个堡垒时代，高中生毕业了基本上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当兵，要么去充当庞大军工产业链上的一颗螺丝钉。
刘念真的像白萱说的那样，是一个报复心极重、会借刀杀人的心机婊吗？
白萱终于吃饱了，她恨铁不成钢地将方舟的脖子夹在腋下：
“所以说，清醒点吧，丝！刘念那样的心机婊不属于你！你要是想要女朋友的话，你看我怎么样？我毕业了之就嫁给你，这样我就不用去军队服役了，你去当兵挣钱，我在家使劲生孩子，领取生育补贴，咱俩使劲幸福就完了！哈哈哈……”
方舟感受到了一团惊人的柔软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声骂了一句：
“去你妹的！”
白萱在方舟这儿早就没信用了。
在喜欢上刘念之前，方舟也曾给心胸宽广有容乃大的白萱写过蹩脚的情书。
结果白萱笑得跟只鸭子似的：
“嘎嘎嘎，丝，你要追我啊？”
再后来，白萱笑得连腰都首不起来了。方舟一怒之下，抢过自己写的情书，撕碎以后塞在嘴里吃了，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方舟决定了，他要追求刘念！
因为他发现，他对白萱的感觉和对刘念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对白萱，他主要喜欢她有容，嗯，还有乃大。
但是，他对刘念却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无论是那天在教室，还是今天在地铁站，刘念看向他的眼神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触电般浑身战栗的感觉。
这如果不是爱情的话，还能是什么？
至于白萱嘲笑自己是个穷丝，配不上人家大校花刘念，这一点方舟倒并不怎么在意。
莫欺少年穷！这个成语是方舟从白萱借给他的公元时代的小说里看来的，现在己经被他引为座右铭。
方舟有点幸幸自己生在了堡垒时代。因为在那些公元时代的小说里，人们的嫌贫爱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每个女人都幻想自己可以嫁给霸总。
在公元时代，一个男人如果不是霸总，那简首就是白活了。小说里的那些公元时代的普通男人貌似都是很可怜的，一言不合就会被霸总扇嘴巴子，活得不如一条狗。
而在堡垒时代，虽然也有阶级，但是贫富差距并不悬殊。一个高中生只要军事技能出色，就不愁在军队里没有崭露头角之日。
方舟的军事和体育课的成绩在全校都是名列前茅的，他相信高中毕业后，自己在军队里提干是迟早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今年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年。
虽然世界末日这个说法，在堡垒的历史上出现了不知多少次，每次最终都被证实是一场笑话，但不少堡垒居民却对今年世界将迎来末日的说法深信不疑。
连老师们都在唉声叹气地说，这个世界己经糟透了，末日就末日，赶紧毁灭吧，累了。
既然都要毁灭了，方舟还要脸干嘛？
当然是先要爱情，能爽一天是一天啊！
次日一早，秦岭一中高三部的学生们兴高采烈地搭上几辆大巴车，迎着初升的太阳，缓缓驶出了他们称做“堡垒”的地下城。
早上8点钟的阳光不算强烈，但是在大巴驶出堡垒的瞬间，光线的剧烈变化还是让所有学生还是齐齐惊呼了一声。
“妈呀！我的狗眼瞎了！”
幸亏老师们早有准备，所有巴士都迅速放下了遮光帘，学生们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睛得救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离“堡垒”仅有几公里之遥的秦陵遗址。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陶土武士，就是距今己有2500年历史的秦兵马俑！由于常年在野外风吹日晒的缘故，它们的面目己经模糊不清了。但是我相信，就算再过2500年，他们的身躯依然会顽强地屹立在这里！”
举着小红旗的老师讲解得口沫横飞。
“从这严整的阵型中，我们依然能感受到秦军横扫六合的恢弘气概。秦军之所以能够以一隅之兵统一中国，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强大的组织度和纪律性！而这，也是我们这次研学课所要学习的重点！
在新的历史时代，我们只有保持像秦军一样的纪律性和组织度，才能战胜无处不在的敌人，延续我们的文明与血脉……”
学生们也惊叹地望着大坑里的那一列列整齐的军阵，不时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哎，方舟，你看那个跪射俑的脸，长得像不像你？方舟……”
白萱一回头，却愕然发现，排在自己身后的方舟不见了。
宣誓仪式正式开始。
在老师一声号令下，所有学生举起右手，对着眼前的文明遗迹庄严宣誓：
“我宣誓！
我志愿加入堡垒军！
用我的血肉筑起最后的堡垒！
用我的名字作为火种和墓碑！
卫我同胞，护我族类！
服从领导，听从指挥！
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