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云氏墓
李旭的手抚摸墓碑，“婉心，你看看全儿，他今年八岁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首到眼泪从他的眼眶，顺着脸颊，流到下巴，落在地上。
他从地上的篮子里拿出三炷香，对着墓碑拜了三拜，然后插入香炉。
他捂着眼睛，难过地难以自抑，就算昨晚己经在这里哭过了一场，今日得见，他依旧会泪流满面。
他儿时，祖父母年迈，父母不在，唯有云婉心是他的至交好友，两人相伴长大，又相爱成婚，偏偏这人早早逝去，犹如剜去他心间的肉。
李全沉默，却眼眶通红，跟在父亲身后，拿着三炷香，拜了三拜，插好香，又跪下来给云氏磕了三个头，“娘，儿子来看你了。”
往日，他对着云氏的画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可真见到云氏的墓碑，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他却记得娘说过，不喜欢他哭，所以拼命忍住。
月娘跟在李全身边给云氏上香，跪下磕头，“云姨，月娘来看你。”
磕到第三个头时，她突然“啊”的一声，额头被磕出红色，她从地上捡起一物，“这是什么？”
李旭和李全靠近她，看着她掌心的一物，一颗圆滚滚的、红彤彤的石榴石。
李旭从她的掌心拿过这颗石榴石，对着阳光，他看到石榴石上刻着一个“云”字。
“怎么会？！”他记得当年婉心买的那串石榴石手钏上，有一颗就被婉心刻了“云”字。
而这颗石榴石上的“云”字，竟就是婉心的字迹，与曾经的那颗一模一样。
他震惊地脑子里一阵阵发昏，盯着婉心的墓碑，脑海里不断地飞旋着，“婉心，这是你送来的吗？你是什么意思？”
很快，李全给出了李旭答案，他嚷道：“这不就是娘的那颗石榴石吗？
爹爹，这石榴石手钏不是随着娘下葬了吗？
怎么会被月娘捡到？
难道是娘也喜欢月娘，想认月娘做女儿？
所以特意送了这石榴石来？”
李旭的脑子很混乱，可他不得不承认，李全说地话，也是他的猜想。
他抚摸墓碑上的“云婉心”三个字，颤抖着嗓音询问道：“婉心，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他的话音刚落，月娘就蓦地叫道：“那里好像还有一颗！”
李全比李旭动作更快，猛地蹲下，在月娘指的方向，从草丛中，再次捡出一颗石榴石。
“爹爹，是石榴石。”
这颗石榴石上，并没有刻着什么，但大小与原来那颗一模一样，就像是从同一条手钏上拿下来的。
而这颗石榴石的出现，就好像是在回答李旭的问题似的。
李旭的手心躺着两颗石榴石，他对着墓碑温柔道：“婉心，你是想要我认月娘做女儿，让月娘代替你陪伴我和儿子吗？”
这回，不用月娘叫唤，始终盯着草丛的李全再次发现了一颗石榴石。
他将石榴石拿起，递给李旭，这回李旭笃定道：“你娘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以后一起好好生活？”
李全不太确定，又在地上寻了许久，却啥也没找到。
李旭将三颗石榴石收好，对着云婉心的墓碑拜了三拜，认真道：“婉心，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但无论如何，你放心，我和儿子都会好好生活的。”
之后，他又看向月娘，如果不是月娘年纪实在太小，身后又无任何力量帮忙，李旭或许会怀疑这件事是月娘自个儿操作的，但他实在不相信月娘有这个本事。
不提将石榴石安排在这里有多难，就说月娘知道云婉心的事，就不太现实。
他完全没想过，李全这个好大儿私下早将云氏的事，与月娘吐个一干二净。
至于李全自己，他与月娘说过的事太多了，导致他自己，此时此刻，也没有产生半点联想。
此外，李旭太想念云婉心了，所以，当下，他更愿意相信，是云婉心记挂自己，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关心自己，陪伴自己。
从来到墓碑开始，就始终哭丧着脸的李旭，第一次露出了笑脸，他感受到了云婉心与他同在，他爱的人还在他身边。
不过，收养月娘的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决定，他明白云婉心关心自己的心情，但他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然而，他又担心目睹了这一切的月娘会心思改变，故而对着月娘道：“月娘，无论未来，我是否会正式收养你，你的待遇都不会改变，所以不要害怕、担心。”
月娘今日的目的己经全部达到，当然是见好就收，乖巧道：“李叔放心，月娘都明白的。”
等到这场月娘刻意安排的剧本落幕，李家父子再三不舍，也终于在过了午时，李旭担心儿子会饿的时候，往回走去。
走了很远的路，月娘依旧能闻到梅花的香气，她想起那三颗石榴石。
某次与李全一块逛庙会，她看到一个卖手钏的摊位，她挑选许久，出于不想让李全知道，也出于手头紧的缘故，买了一串各色石头连成的手钏。
她回家后，在屋子内，趁着夜色，将其中的石榴石全部摘了下来。
担心被李全等人发现，她甚至没有点灯，也亏得她这辈子，身体素质极强，就连夜视能力都远超一般人。
将石榴石收好，再将原来的手钏戴在手上，谁都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事。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她依旧是在黑夜中，将其中一颗刻上了“云”字。
至于字体，她曾看过云婉心写给李全的信，不过一次，她便记住了云氏的写法，多次练习后，就能写得与云氏一般无二。
而珠子的大小，这三颗珠子一般大，至于与原来云氏的手钏上的珠子的大小区别。
云氏下葬两三年，李旭的记忆肯定模糊，加之李旭不可能为了验证就开棺，以及这珠子出现的地方太过巧合，李旭只要稍加联想，就会认为这就是云氏曾经的手钏。
不过这些都是月娘的计划，今日这一局能如此顺利，还是超乎月娘的想象，尤其是李全的助攻，简首神了。
她心中雀跃，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还跟着李家父子一块眼神忧郁，全是对云氏的不舍。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一棵金刚藤，这藤也曾经出现在云氏的画像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