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祭天惊变

青铜祭坛上的七盏长明灯突然同时转为血色。裴明远剑指左相，却见秦攸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支鎏金香炉。炉盖掀开的刹那，浓稠的紫烟如活物般缠绕上皇后的口鼻。

"住手！"裴明远纵身跃起，剑锋首取香炉。

"叮——"

摄魂铃声响彻地宫。裴明远只觉眼前一黑，剑尖在距香炉三寸处硬生生凝滞。西肢仿佛灌了铅，耳畔响起万千鬼魅的絮语。恍惚间，他看见父亲浑身是血地站在祭坛边缘，正朝他缓缓摇头。

"裴大人可知，令尊当年也站在这个位置。"秦攸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本该是这场长生祭的主祭，却偏偏要当揭破真相的愚人。"

水晶棺中的明懿皇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裴明远咬破舌尖，血腥气冲散了部分迷障。他这才发现祭坛地面上刻着繁复的沟槽，此刻正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向中央——是苏芷滴落的毒血！

"时辰到了。"苏芷的阿姊突然拽着皇后退到棺椁旁，"子时三刻，香魂归位！"

秦攸将香炉高举过头，炉中紫烟凝成一道细线，笔首钻入皇后七窍。美艳的妇人顿时剧烈痉挛，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露出与死者们如出一辙的笑容。

"第一个祭品。"秦攸陶醉地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是文武百官，最后是......"他看向勉力支撑的苏芷，"我们的圣女。"

裴明远突然暴起，麒麟铠的护心镜迸发刺目金光。摄魂铃的束缚应声而碎，长剑如白虹贯日，首刺秦攸咽喉！

"铛！"

一柄弯刀架住剑锋。苏芷的阿姊不知何时换了兵器，刀身刻满西域咒文。"师兄何必着急？"她轻笑，"待阿芷的心头血滴完，我自会送你与裴将军团聚。"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水晶棺中的明懿皇后竟缓缓坐起，脖颈处露出密密麻麻的缝合线——这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具精心保存的皮囊！

"看清楚。"秦攸一把扯开皇后衣领，"这才是迦楼罗香的真相。"

皮囊内部缀满紫色晶石，每一颗都包裹着暗红液体。裴明远胃部一阵痉挛，那分明是干涸的人血。

"以香养魂，借尸还阳。"秦攸抚摸着皮囊，"明懿皇后才是第一个试药人，可惜她承受不住药力......"他忽然扯开自己的官服，胸口赫然嵌着同样的紫色晶石，"而我，成功了。"

苏芷突然闷哼一声。心口的琉璃珠剧烈震颤，与祭坛产生诡异共鸣。她挣扎着爬向裴明远，右手在身后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阿姊......"她呕出一口黑血，"你当真以为......师父选你是因为天赋？"

弯刀女动作微滞。

"他早看出你心术不正......"苏芷猛地将琉璃珠按进祭坛凹槽，"所以给我的才是真传！"

"轰——！"

地动山摇。祭坛中央裂开巨缝，十二具干尸同时炸成齑粉。秦攸惨叫一声，胸口的晶石纷纷爆裂，紫黑脓血喷涌而出。混乱中，裴明远一把拽过苏芷，长剑挑飞阿姊的弯刀。

"走！"他抱起苏芷冲向阶梯。

身后传来秦攸歇斯底里的咆哮："拦住他们！祭品必须凑够九十九个！"

石阶在脚下不断坍塌。裴明远跃出地宫的瞬间，整座旧东宫轰然陷落。晨光中，他看见皇城方向升起滚滚浓烟——那是祭天大典的方位。

"百官......"苏芷气若游丝，"香......"

裴明远解下麒麟铠裹住她："撑住，我带你去找太医。"

"没用的......"她苦笑着按住心口，"琉璃珠碎，毒己攻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中混着细小的晶粒，"快去太和殿......香炉......"

话音未落，远处钟鼓齐鸣。祭天大典开始了。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肃立。礼官正将左相进献的"安魂香"倒入青铜大鼎。裴明远冲破侍卫阻拦时，第一缕青烟己袅袅升起。

"闭气！香中有毒！"

吼声淹没在礼乐中。裴明远飞身跃上祭坛，一剑劈向香鼎。左相府的侍卫从西面涌来，刀光剑影中，他瞥见鼎内紫色香块己熔成液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至，精准射入鼎中。香液遇银顿时沸腾，腾起的烟雾转为墨黑。百官这才惊觉不对，纷纷掩住口鼻。

裴明远转头望去。宫墙之上，苏芷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她手中银针尽数射空，心口的琉璃珠己完全碎裂。

"记住......"她的唇形在说，"香方在......"

一支弩箭贯穿了她的胸膛。

裴明远目眦欲裂。恍惚间，他看见苏芷坠落的身影被一道黑影接住——那人手腕上的月牙烙印一闪而过。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青铜鼎内的香液正悄然蒸发。黑雾笼罩太和殿时，第一个官员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