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枯骨生香

永和三年，霜降。

京郊乱葬岗的腐土被夜雨泡得发胀，一脚踩下去，渗出黑红的泥浆。裴明远蹲下身，指尖拨开一具新尸脸上的乱发——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唇边凝固着诡异的微笑，与三年前"诡香案"的死者如出一辙。

"第三具了。"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

苏芷披着素白斗篷，兜帽下露出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她腕间的月牙烙印己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蜿蜒的蓝纹，像藤蔓般缠绕至指尖。三年前那场献祭后，她的身体便与"真心迦楼罗"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联系。

裴明远用帕子擦去少女耳后的泥垢，露出一个新鲜的针眼："和当年老太监的死法一样。"

"不是针。"苏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她的牙齿。"

撬开僵硬的颌骨，少女的舌根下压着一粒紫黑色的种子，正缓缓渗出暗红汁液。裴明远用匕首尖挑起，种子竟在月光下蠕动起来，表面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

"虫卵？"他猛地甩开匕首。

苏芷的瞳孔骤然收缩："是蛊。西域'血藤蛊'，遇血则生，七日成蔓。"她掀开少女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爬满蛛网般的红丝，"有人在用活人养蛊。"

夜风掠过枯枝，发出鬼哭般的呜咽。裴明远正欲细查，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十余盏惨白的灯笼飘近，照亮轿帘上墨黑的"钦天监"三字。

"裴大人好雅兴。"轿中人轻笑，"半夜掘坟，可是寻到了什么宝贝？"

帘子掀起，露出一张敷粉的脸。钦天监监正谢怀安把玩着一串骨珠，每颗珠子都刻着"全视之眼"的符号。裴明远眯起眼——这符号与三年前略有不同，瞳孔处多了一道裂痕。

"谢监正深夜踏青，也不怕沾了晦气？"

"晦气？"谢怀安俯身凑近尸体，突然用骨珠划过少女脸颊。皮肤裂开的刹那，一条血红藤蔓猛地钻出！

裴明远剑光如电，斩断藤蔓的瞬间，断口处喷出紫黑烟雾。谢怀安早己退至轿前，袖中滑出一卷黄帛："奉旨查办'妖藤案'，相关尸首一律归钦天监管辖。"

"妖藤案？"苏芷轻声重复。

谢怀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苏姑娘不知道？这半月来，京中己有七户人家被血藤穿墙灭门。最奇的是......"他故意拖长音调，"死者都面带笑容，就像三年前那样。"

回城的马车上，裴明远展开谢怀安"不小心"遗落的黄帛。背面用朱砂画着皇城地图，某处偏殿被重重圈出，旁边标注：

"乙字号冰窖，存先帝时期妖藤标本三株"

"他在引我们去。"苏芷指尖抚过地图，"但为什么？"

裴明远望向窗外。月光照在官道旁的一株野树上，树干扭曲如人形，隐约可见皮下有红丝蠕动。他猛地勒住缰绳——那不是树，而是一个被藤蔓完全包裹的活人！

"下车！"

迟了。马车西周的泥土突然翻涌，数十条血藤破土而出，藤尖裂开，露出森白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