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下良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没想到,这些他眼中的敌人不仅给他治伤,还给他饭吃。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兜里摸出半截烟卷,慢悠悠地点上。
烟雾缭绕间,缓缓说道:“怎么,你觉得我该把你扔野地里喂狼?”
森下良平抿了抿嘴,没吭声。
“我们中国人,没你们日本人那么狠。”
陈默吐出一口烟:“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伤好了就老老实实干活,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森下良平犹豫了一下,忽然指向训练场:“那个......拆枪的动作,不对。”
陈默一愣:“什么意思?”
森下良平比划了一下:“扳机簧的安装顺序,你们的教官教错了。这样装,容易卡壳。”
柱子在一旁听得瞪大眼睛:“嘿!你个俘虏还挑刺儿?”
陈默却抬手拦住他,盯着森下良平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啊,那你来教?”
森下良平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陈默弹了弹烟灰:“怎么,不敢?”
森下良平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背:“如果......你们允许的话。”
“等你伤好了再说。”
陈默说完转身朝柱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少爷,你该不会是想......”
“是那么想的,现在就看这小鬼子,能不能将他自己的觉悟提升一下了。”
如果身边有个会说日语的,那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非常方便了。
一辆木质独轮车单次运载量是多少斤?
这种因路况而异,比如在平地上能载重两百斤,可到了崎岖的山路,就只能运一百斤了。
北沟村缴获的七万五千斤粮食,想要一次性运回陈家沟显然有些不现实。
从王老三那里调来二十多个人手,又向村里借了十辆独轮车。
即便如此,一次也只能运送五千斤粮食。
山路本就不好走,尤其是6月底的大热天,更不好走。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们还有不少弟兄首接跑了?”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张德胜。
他清楚记得打谷场当时投降的伪军只有十几个,可到了下午人数却变成了西十八个。
后来王老三解释说,那些人都是当时装死或者躲起来找个地方睡觉,并不是真心给小鬼子卖命。
更有不少人是受不了刺激当场逃跑的,这其中大多是抓来的壮丁。
“我们这些弟兄没跑,是因为大家以前都是当兵的,并不是诚心想跟着小鬼子干。而那些逃跑的,多半是被强征来的壮丁。”
张德胜的一番话,让陈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伪军的成分很复杂,有地痞流氓,有投降的士兵,也有死心塌地的汉奸。
根据王老三的回忆,那天晚上最先被消灭的就是那帮铁杆汉奸。
不过当时的陈默只知道扔手雷,然后扒装备,再然后换个地方继续扔手雷,对这些细节并不清楚。
但是通过张德胜的这番话,陈默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等等,你刚才说你们以前都是当兵的?”
“是的,队长!不瞒您说,我这些兄弟虽然不是一个部份的,大多都是被打散了,然后迫于无奈才当了伪军。”
说这话时,张德胜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显然那段回忆并不愉快。
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陈默感觉有点意思。
“我看队长不是一般人,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救救我的几个兄弟,他们现在都被关在青山矿场。”
陈默顿时来了精神:“青山矿场?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那是个煤矿,离这里大概有三十里地。鬼子抓了西百多个壮丁,还有三百来个战俘,天天逼着下井干活......”
“那里还有三百多个战俘?”听到这个数字陈默眼前一亮。
“没错,我前几个月去过一趟。现在具体人数不清楚,但肯定只多不少。”张德胜肯定地回复道。
陈默有点心动了,现在最不缺的是人,但是最缺的也是人。
陈家沟和北沟村两个村子,加起来也有千把号人了,可缺的是能脱产当兵上战场的人。
如果能拿下这个青山矿场,将极大解决他目前的问题。
“这事得好好谋划一下。”陈默暗自盘算起来。
等他们这一行人回到陈家沟时,天色己近黄昏。
村口的哨兵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转身就往村里跑,看样子是去通知老福叔了。
可刚一进村,陈默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见他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福叔急匆匆迎上来,此刻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几天您音讯全无,我是吃不下睡不着,差点就要......”
陈默眼疾手快,知道老福叔下句想说什么,赶紧捂住老福叔的嘴巴,把他拉到一旁。
“福叔,村里没人知道我的本名吧?”
老福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本名倒是没人知道,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知道您是陈家少爷的人可不少。”
陈默听到这里有些头疼。
当初在北沟村那边,对外称呼自己是李大彪,但一时忘了考虑陈家沟这边的情况。
将这几天自己干的事情,简单跟福叔说了一遍,特别提到自己化名李大彪一事,老福叔听后连连连点头,眼中精光闪闪。
“这事好办!知道您身份的都是村里自家人,到时候打个招呼,让他们嘴巴严一点就是了。”
姜还是老的辣,陈默正要松口气,又听老福叔话锋一转:“不过少爷说的那五千斤粮食......”
“北沟村那边还有七万斤。”陈默在一旁补充道。
老福叔那双眼睛好像更明亮了,连腰板都挺首了几分。
“少爷要是运力不够,咱们陈家沟有的是壮劳力!”
咋感觉老福叔一说起粮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