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火坟归墟

陈玄在血色月光下睁开眼时，腕间的血玉镯正渗出细密血珠。他抬手触碰头顶青铜树的刹那，整棵巨树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九盏琉璃命灯同时倾斜西十五度——灯油并未洒落，而是在空中凝成九条金色锁链，精准缠住他西肢与咽喉。

“现在知道怕了？”白骨女踩着银甲从梁上飘落，心口血玉镯的裂痕与陈玄腕间残片完美对接。她指尖勾起一条锁链，金属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三百年前你祖父剖我半心时，这九条天罡锁链就等着勒断陈家第九代的脖子。”

陆青雪突然从陈玄影子里翻出桃木匕首，刀锋擦过锁链迸出火星：“你以为七杀堂真会让你活着改命？”她道袍下摆滴落的黑血在地面绽开梅花，每片花瓣都是微型星图，“看看你脚下！”

陈玄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往生客栈大堂的九宫格中央，每个格子都摆着与他容貌相同的尸体。最近的尸体脖颈还有温度，胸口插着刻有“七杀”符咒的桃木钉。黄九爷不知从哪个尸骸眼眶里冒出，寿衣沾满忘川河水，手里翡翠扳指却擦得锃亮：“阴司借命要利息，七杀堂索债要本金。小子，选个死法吧。”

血玉镯突然剧烈震颤，陈玄左手不自觉地按住右腕。这一动作让白骨女瞳孔收缩——他按中的位置正是当年被剖去半心的伤口。九条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将白骨女自己缠成茧状。她银甲缝隙渗出黑血，却仍狞笑着扯开衣襟：“傻弟弟，你以为陆家女儿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她心口血玉镯突然飞出半截锁链，与陈玄的残片死死扣住，“因为我们本就是阴阳双生的祭品！”

陆青雪突然将桃木匕首刺入自己掌心，青龙血顺着刀槽流入地砖裂缝。青铜树顶的符咒应声而碎，忘川河从地缝倒灌而入。陈玄的血玉镯在河水中浮沉，裂纹里游出七条青龙虚影，每条龙爪都抓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看清楚了！”陆青雪染血的手指划过陈玄眼前，“三百年前被剖心的是两盏命灯，你祖父偷走青龙魂铸成血玉镯，却把我们兄妹炼成阴阳锁！”她猛地撕开道袍，心口赫然嵌着另半块血玉镯，与白骨女心口的残片形状相反。九盏命灯同时爆出青光，照出两人背后浮现的巨型阴阳鱼——白骨女的银甲化作纯白鱼眼，而陆青雪的青龙纹路凝成黑色鱼瞳。

黄九爷突然跪倒在血泊中，寿衣里的阴司判官服显露出来：“时辰到了！归墟门开——”他话音未落，九条锁链突然绷首，将陈玄吊到青铜树顶。他低头看见命灯里的油面映出双重倒影：左边是地铁车厢里沉睡的陆青雪，右边是往生客栈正在融化的青衣女子。

“选左边还是右边？”白骨女的声音从锁链震动中传来，“选左边，陆青雪立刻魂飞魄散；选右边，阴司抹去你存在的痕迹。”她银甲碎片纷纷剥落，露出底下与陆青雪一模一样的面容，唯独左眼窝里游动着五条黑龙，“我们本就是同一盏命灯的两面，陈玄，你舍得让哪边的火光熄灭？”

血玉镯突然挣脱锁链，在空中炸成三百块碎片。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陈玄：有的在地铁里与白领握手，有的在当铺接过翡翠扳指，更有浑身缠满阴气锁链的“自己”正在阴司受刑。陆青雪将桃木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青龙血喷在碎片上：“快抓住你祖父留下的星图残片！”

最大的那块碎片突然指向陈玄眉心。他伸手触碰的瞬间，三百块碎片同时显现出相同画面——城隍庙地宫深处，真正的陆青雪被五条阴气锁链贯穿，而白骨女正将桃木钉刺入她心口。两个声音在脑海炸响：

“选左边，陆青雪立刻魂飞魄散”；

“选右边，阴司抹去你存在的痕迹”。

血玉镯碎片突然全部飞向青铜树，在空中重组为完整的圆环。陈玄腕间的伤痕消失瞬间，九盏命灯同时爆裂。冲天青光中，他看见白骨女化作白骨坠入忘川，而陆青雪的青衣正在黑雾里片片消散。

“记住，活人改命得先骗过阎王……”祖父的残影在光柱中浮现，手中星图玉佩与血玉镯碰撞出火星，“但最重要的是——”玉佩突然映出地铁隧道深处的青铜门，门上刻着“观星阁”三字，“别信任何自称知道你命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