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洪江的晨雾,浸透了玄甲。
萧巽迈步踏过铁索连舟时,听见身后参将倒抽冷气的声音。
十三岁少年披着过大的银鳞甲,腰间悬着半块虎符,每走一步都震得船头青铜鸱吻铃铛乱响。
“都督当心!”
副将陈拓伸手要扶,却被少年甩开。
“陈将军不妨猜猜,西凉王送来的三万石粮草里,掺了多少蛊虫卵?”
陈拓脸色惊变,好在萧巽没有看到他脸上惊慌。
陈拓忧心忡忡地问道。
“三万石粮草,那可是士兵人们一个月的供给。
如果都烧掉,恐怕会引起兵变!”
萧巽望着涛涛洪江,似乎早己胸有成竹。
“烧掉多可惜!
本都督会命人,用这三万石粮草酿酒。
另外,本都督己经派赵将军,去上游刑州,紧急调配军粮。
相信半月之内,他们的快船就会顺水而下,就会将三万石军粮运来。”
萧巽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陈拓。
“陈将军! 为防敌军偷袭,这半个月内,你负责增加人手,在夜间巡视。
切不可麻痹大意,让敌军钻了空子。”
陈拓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下官领命!”
萧巽轻轻点头。
“去准备吧。”
陈拓离开之后,萧巽望着对岸岳州起伏的群山,面露自信笑容。
晚上,萧巽在帅帐内,继续修炼《洪荒霸体诀》。
这己经是第六次,利用地藏金晶,在浑身灵骨上刻画远古符文。
副将陈拓,带着两名卫兵,沿江巡查岗哨。
三人一起,来到一处山丘下方。
陈拓抬手,指向上方的石崖。
“你们两个上去看看,负责放哨的士兵,有没有偷懒?”
“是!”
两位士兵,得令之后,开始沿着一条小径,向上攀爬。
见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副将陈拓,从怀里取出一只信鸽。
他在信鸽脚上,绑上一封密信,然后放飞信鸽。
看着信鸽飞向对岸,陈拓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洪江的晨雾还未散尽,押粮官赵敬成便听见了震天的战鼓声。
他踉跄着爬出船舱,只见下游黑压压驶来五十余艘大唐艨艟舰。
青蛟旗在桅杆上翻卷如云,甲板反射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撤!快撤!”
赵敬成扯断腰间铜印扔进江里,镶银的官靴在湿滑的甲板上连摔两跤。
三十艘运粮船上的民夫顿时炸了锅,有人抱着粮袋往江里跳,有人抢了救生筏就往回划。
两个亲兵试图架住他。
“大人!这可是三万石军粮......”
“要粮还是要命?
快用火炬,把粮草都点了。”
赵敬成抽出佩剑斩断缆绳,旗舰的船帆“哗啦”落下。
他余光瞥见大唐舰首立着个黑袍修士。
那人抬手便招来十丈高的浪墙,生生将两艘粮船拍成碎片。
木屑混着稻米漫天飞溅时,赵敬成己经带着三百亲兵跳上备用快舟。
他亲手砍断连接粮船的铁索,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民夫把火炬胡乱丢在粮堆上,纷纷跳下船逃命。
最后回望时,他看见大唐水卒如蝗虫般跃上粮船。
领头修士的掌心雷火,劈得江面白浪翻涌。
三个时辰后,洪江渡口的瞭望塔燃起黑烟。
赵敬成带着许多丢盔弃甲的手下,回到了大周水军军营。
刑杖落在赵敬成臀肉上的闷响,混着江风传遍整个水寨。
二十名刀斧手轮流执棍,打得这位五品押粮官官袍渗血,却特意避开了筋骨要害。
“八十九!九十!……”
监刑官唱数的嗓门,扯得发颤。
赵敬成咬着下嘴唇,眼角瞥见副将陈拓正在人群里偷偷观察他。
“哎哟!”
赵敬成喊叫的声音,又悲惨了许多。
“断粮”的流言,在当日晌午便炸了营。
萧巽故意让炊事营抬出半缸发霉的陈米,当着士卒的面倒入江中喂鱼。
陈拓蹲在码头“安抚”焦躁的运粮民夫。
入夜后,赵敬成趴在军帐软榻上装昏迷。
萧巽掀帘进来,随手抛给他一瓶大还丹。
三更梆子响过第二遍时,陈拓的皂靴踏碎了江边苇杆。
他左手提着气死风灯,右手看似随意地拨弄腰间箭囊。
实则正用拇指,藏在翎羽间的蜡丸。
对岸大唐水寨的灯火映在江面,像极了萧巽沙盘上标注的粮船锚地。
巡哨的士卒刚转过望楼死角,陈拓突然踢飞块卵石。
惊起的夜枭扑棱棱飞向东南,暗处立即传来声短促的鹧鸪啼——这是西凉暗桩接应的信号。
他从箭囊抽出支红尾箭,箭镞在石壁上擦出火星,借着这点光亮将蜡丸塞进特制的空心箭杆。
二十步外的老柳树下,绑着三只饿了两日的信鸽。
陈拓搭弓时故意偏了半寸,箭矢带着尖锐哨音穿透鸽笼。
受惊的灰鸽振翅冲天。
那支藏着密信的箭却稳稳扎进,树根处新翻的湿泥里,这是留给暗桩的障眼法。
“什么人!”
北面突然亮起火把。
陈拓反手将箭囊抛入江中,顺势拎起只挣扎的伤鸽。
“娘的,巡个夜还能撞见野猫偷鸽......”
他扯开鸽爪上的铜环,露出里面伪造的粮仓鼠患记录,正好让赶来的士卒瞧个真切。
五里外芦苇荡里,大唐哨探从灰鸽腿筒抽出绢条。
月光照亮上面两行暗语。
“水军断粮,军心不稳。”
对岸的大唐水军都督阎封,收到密信之后。
他的脸上都露出扭曲的笑容。
“萧巽! 连西凉王萧宪都出卖你,你现在又军营中断粮。
唯一一个可靠的部将赵敬成,也被你打了100军棍。
现在的你,己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本都督现在就去杀了你,为我弟弟阎锐报仇。”
阎封一首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机会。
他认为自己的一招“隔岸观火”,使用的恰到好处。
“来人!传我将令:全军备战,今夜子时,突袭大周水军。”
子时·洪江
江面上黑压压的数百艘大唐战船,悄悄逼近大周水军营寨。
阎封站在旗舰上面,发起攻击命令。
“擂鼓!全军发起攻击!”
“咚咚咚咚……”
战鼓齐鸣,震碎夜晚宁静。
战舰劈开波浪,杀向进周水军营寨。
“轰、轰、轰……”
大周岸上,突然点起无数火炬。
岸炮齐鸣,喷出愤怒火焰。
大唐战舰,撞向水寨里的二十几艘战舰。
结果那些破旧战舰,发生剧烈爆炸。
一看便知,里面装满了炸药。
副将看向阎封,眼神惊慌,不知所措。
“不好!咱们中计啦!”
阎封瞪了一副将一眼。
“不得扰乱军心,违者军法处置!”
随后,阎封淡定指挥。
“传本将令:前军调转船头,逆水而停,马上用舰炮还击。
目标:岸上周军岸炮阵地!”
双方炮战不断,一时间炮声轰隆隆不停。
大周水军营寨,转眼变成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