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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尸妆师手记:妆灵

执掌风 雲影流光 4066 字 2025-05-05

殡仪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我缩了缩脖子,将冻得发麻的手在工作服上蹭了蹭。推车上盖着白布的女尸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不锈钢台面蜿蜒成诡异的细流,在瓷砖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

"28岁,溺亡。"同事老李把记录本往我面前推了推,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在"面部严重损伤"几个字上点了点,"家属要求尽量还原生前容貌,钱不是问题。"

我掀开白布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里突然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死者头发湿漉漉地缠在脖颈,海藻般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右眼完好如初,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左眼却凹陷成骇人的血洞,脸颊皮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

"真可惜。"老李咂了咂嘴,转身去拿工具箱,"这么年轻......"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我抬头时,正看见他僵在原地,眼睛首勾勾盯着推车上的尸体。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感觉血液瞬间凝固在血管里。原本垂在推车边缘的湿漉漉的长发,此刻正缓缓地、缓缓地往回收缩,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拉扯。更诡异的是,那具本该毫无生机的女尸,喉结正在上下滑动,仿佛在吞咽什么。

"老、老李?"我声音发颤。老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工具箱"哐当"落地,剪刀滚到我脚边。他转身就跑,橡胶鞋底在瓷砖上打滑,撞开更衣室的门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握紧了手中的化妆刷。作为从业五年的尸体美容师,我见过太多离奇的事。尸体突然睁眼、关节发出响动、甚至在化妆时流出眼泪——这些都是低温导致的肌肉收缩和神经反射,没什么好怕的。但眼前这一幕,显然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畴。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无影灯。冷白的光线照亮女尸残破的面容,我开始用镊子小心清理她脸上的碎发。当镊子碰到她左眼位置时,凹陷处突然涌出一股腥臭的黑水,溅在我的防护面罩上。

我强忍着恶心,用棉球擦拭干净。就在这时,女尸的完好的右眼突然转动,首首望向我。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只眼睛的瞳孔开始扩散,眼白上爬满蛛网状的血丝。

"你......"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嘟声,"能让我漂亮点吗?"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中的镊子"当啷"掉在台面上。女尸的嘴唇正在蠕动,被水泡得发白的皮肤下,青色血管蚯蚓般凸起。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摸到一旁的麻醉喷雾——这是我们对付尸僵严重的遗体时用的辅助工具。

"当然可以。"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将喷雾对准她的鼻腔。白雾散尽后,女尸重新恢复了平静,我却注意到她耳后有一道月牙形的胎记,和三天前新闻里报道的失踪女教师特征完全吻合。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那天的新闻画面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失踪女孩的父母举着照片泣不成声,说女儿最爱茉莉花香,每天都要喷同一款香水......

我强迫自己专注在化妆上。先用塑形蜡填补凹陷的眼窝,再用遮瑕膏盖住破损的皮肤。当我拿起口红准备描绘唇形时,女尸的嘴唇突然自己张开,咬住了我的手腕。

剧痛从手腕传来,我拼命挣扎,乳胶手套被扯破,齿痕处渗出鲜血。更恐怖的是,我看见她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些牙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

"为什么......"她含糊不清地说,血水顺着嘴角滴落,"为什么他们只记得我狼狈的样子?"她的声音开始分裂,一个年轻女孩的哭腔和一个沙哑的男声交织在一起,"我明明那么努力......"

急救铃就在身后三米处,但我不敢移开视线。女尸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冰凉的触感却渐渐变得温热。我突然想起老李逃跑前惊恐的眼神——他一定也听到了这些声音。

"我会让你漂亮的。"我强忍着疼痛,另一只手摸到桌上的酒精瓶,"相信我。"当酒精泼到她脸上的瞬间,女尸发出凄厉的尖叫,整个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我趁机挣脱她的钳制,抓起化妆箱里的桃木梳——那是母亲执意让我带在身边的辟邪物。

桃木梳刺进她眉心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尸的面容开始扭曲重组,完好的右眼凹陷下去,破损的左眼却逐渐复原。当一切平息时,推车上的遗体己经恢复了生前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嘴角甚至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老李带着保安冲了进来。他们看着完好无损的遗体和浑身是伤的我,表情震惊。我低头看向手腕,齿痕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后来我才知道,那具女尸确实是失踪的女教师。她生前是个完美主义者,对自己的外貌要求极高。溺水时的惨烈模样,成了她执念最深的遗憾。而她耳后月牙形的胎记,是被人推下水时挣扎留下的伤痕——那起溺亡案,根本不是意外。

从那以后,我每次给遗体化妆前,都会轻声说一句:"放心,我会让你漂漂亮亮地离开。"有时候,在寂静的停尸间里,我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茉莉花香,看见女教师微笑着对我点头。

殡仪馆的老员工私下议论,说我这是被"妆灵"缠上了。但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要保留尊严的小小愿望。只是从那以后,我的工具箱里,永远多了一支茉莉花香的香水。每当深夜工作时,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我就知道,是她来看看自己美丽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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