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前聚集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孙嬷嬷挨了打,也不好发作。
苏家是书香世家,平日最注重名声,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惹得苏大人震怒,她的小命都难保。
于是孙嬷嬷侧身闪到一边,任由小月儿随意走动。
反正还有夫人呢,到时看她如何收场。
桂花在心里为小月儿鼓掌,她家小姐不一样了。
这样霸气的小姐可真厉害。
虽然有些跛脚,可桂花依然仰着头挺起胸脯,丝毫不露怯,跟在小月儿身后从正门入府。
她们所经过之处,引来不少丫鬟小厮指指点点。
那些人脸上带着不屑,带着嘲笑,还有期待,期待着有好戏可看。
这些丫鬟小厮都是新进府没多久的。
从前月小姐回府时所遭遇的一切,他们听府里的老人提起过。
今日再次回来,是不是还会和从前一样?
小月儿懒得理会无关紧要的人,现在只剩下她和桂花相依为命。
她侧头低声问道:“桂花,那个院子的路,你可还记得?”
苏府这样奢华壮大,她们曾经生活过的院子偏僻冷清。
如今应该还是空着的。
桂花想了想,轻轻点头,“奴婢记得”。
她在苏府的日子,比小姐长了几日,苏府像座迷宫一样,弯弯绕绕。
亏她记性好,还有些印象。
“小姐,你是想回去那个院子吗?”
住在哪里,对于小月儿来说没有太大分别。
她也不指望苏家开恩,给她赏赐一个好的住处。
况且那里偏僻,远离那些虚伪的人,图一个清净也好。
孙嬷嬷小跑着去向苏夫人告状。
苏夫人端坐在正位,正等着小月儿来向她请安。
就见孙嬷嬷捂着半边脸跑进来。
她是府里的老人,甚是懂规矩知分寸,少有这样失礼的时候。
想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苏夫人正在暗自揣测,就听孙嬷嬷带着哭腔跪在她面前。
“夫人,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苏夫人和小月儿相似的柳眉倒竖,问道:“那个丫头不肯回来?真是给她脸了,如若不是……我岂能容她这样猖狂”。
她都亲自派人去接了,那个孽障还要如何?
难道非要抓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吗?
都过去多久了?小肚鸡肠,一点格局都没有,日后如何指望得上。
难道还要让她这个当娘的给她赔罪不成?
果然还是不懂礼数,没有教养的乡下人。
无论过去多久,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都无法改变。
孙嬷嬷摇了摇头,把手放下,露出红肿的脸颊。
苏夫人站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谁干的?”
她身边的老嬷嬷,任谁都要给三份薄面。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苏夫人这样说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那个孽障所为吧?
不会,不会,她又否定了自已的想法。
那个孽障胆小怕事,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回府那三日,如同受到惊吓的猫儿,处处躲避。
哪来的胆子敢打她身边的嬷嬷。
孙嬷嬷摸了摸自已的脸,“夫人,这是月小姐打的,奴婢让她走侧门,她偏偏不听,还说……”
苏夫人见她不肯说下去,急着问道:“还说什么了?你快说呀”。
“她还说,虎毒不食子,夫人连畜生都不如”。
“放肆”!苏夫人怒声吼道,“果真是她说的?”
“老奴不敢胡言,千真万确是月小姐所言,她当时就站在府前,好些个百姓都听到了,夫人,月小姐刚刚回府,就惹出这样的乱子,如若被老爷知道,肯定又会怪罪夫人教女无方了”。
孙嬷嬷知道苏夫人最怕苏大人不待见,她想让苏夫人严惩小月儿替她出口气。
故意搬出苏大人让苏夫人震怒。
果然,苏夫人修长的手指紧握,重新坐了回去,“让那个孽障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如何解释”。
苏夫人以为小月儿在门外候着。
没有她的通传,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她的屋子。
那个胆小怯懦的孩子,定然乖乖跪在门外,等着进门向她请罪
孙嬷嬷嗫喏道:“月小姐不在门外,她回从前住的那个院子了”。
孙嬷嬷说完,微微抬眼打量苏夫人的神色。
全府上下谁不是敬着她,捧着她。
眼下小月儿算是触碰了夫人的逆鳞。
“什么?”苏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她以为自已听错了,“你说什么?”
“月小姐去了从前的院子”,孙嬷嬷重复道。
“好啊,好啊,她如今长大的,翅膀也硬了,回家来都不说给我这个母亲请安”,苏夫人连连冷笑。
这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这样做真是寒了她这个当娘的心,
怎么对得起她一朝分娩之苦啊。
就算生个猫儿狗儿都比那个孽障强百倍。
孙嬷嬷见夫人只暗自神伤,全然忘记了严惩那个丫头,便对屋内的丫鬟挥了挥手。
那些丫鬟识趣的退下。
孙嬷嬷凑到苏夫人跟前,说道:“夫人,王庄头一家没了”。
苏夫人一头雾水,这句没头没尾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压低声音继续道:“昨日按照月小姐的要求,把王家人捆绑起来让她出气,哪知道庄子上就起了大火”。
苏夫人只觉得脊背一阵寒凉,她咽了咽口水,“你的意思,是她?”
是她放火烧死王庄头一家?
会是她吗?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
“夫人,不是她还能有谁?”孙嬷嬷现在想起那股焦糊的味道,都还觉得反胃。
“晚上,庄子上并无外人,当时只有王家人和月小姐,你想想……”
苏夫人伸手打断了孙嬷嬷的话。
如若传出去,苏家的小姐杀人放火,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爷的官职还要不要了?
苏玉宁将来还怎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这三个问题,迫使苏夫人都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定主意。
无论是不是她,这件事只能当做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