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得胜占便宜占得正开心,从厅外传来一道声音:“博启啊,你又在吵什么啊?”
武文见到来人,赶紧作揖,这博启是武文的表字:“学政大人,这里闯进来两个匪类!”
罗学政看了看四周,双手平压:“都坐,都坐。”这动作和余得胜刚才做的一模一样。武文的羞耻感又上升了一层。
罗学政,右掌摊开指向卢生和余得胜:“这可不是什么匪类,是两位义士。”又看看小灰和小白:“就算是这两只狗也是英雄犬。他们一起帮忙找到了小女,还手刃了主谋刘婶。”
他拍拍卢生和余德生的肩膀:“没看出来吧,看着文质彬彬的两个少年,竟然如此有勇有谋。”
周围学子只能起身拱手,客套一番:“两位仁兄,真是高义!”
武文可不愿意去夸卢生,他看着两只狗,突然来了灵感:“这只白色的狗,怎么眼睛是蓝色的?难道也是只瞎子?”
白化病的狗通常伴随的疾病就是眼睛不好,所以很多白化的动物都是瞎子。
小白听懂这话,冲上去便要去咬武文,武文赶紧跳上椅子,挥舞着手中折扇。想要把小白给驱赶开,却还是被它咬破了长衫的下摆。
余得胜也不好让场面太尴尬,只能把小白叫了回来:“小白,回来吧,回来吧,一个晚辈,不要太过计较。”
小白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蹲在余德胜的旁边。对着武文龇牙咧嘴,好似在威胁他,要是再敢胡说,定要在他腿上留下两排牙印。
武文在县学里还是有些臭味相投的朋友的,此人名叫龙墨,见小白回归平静了,就继续问道:“博启兄,你刚才说 也是瞎子?难道博启兄也见过瞎了的……”。
“狗”字没说出口,小白露出两排牙把他给唬住了,但并不影响他整句话的表达。
武文轻轻摇了摇扇子,都入冬了,不知道他还摇得哪门子扇子,大概这样可以体现他的风流倜傥吧,有了风才能叫风流吧。
“这瞎狗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我见过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它眼仁也是粉蓝色的,却是一只瞎猫。每天就寻着墙根,到处找死耗子,能寻得一只耗子,这一日就能吃饱,不然就得饿着,也是怪可怜的。”
龙墨拍掌笑道:“这难道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扇子的风扇在脸上,武文打了个冷噤,但还是继续扇着风:“是啊,总有些猫能碰到死耗子,也总有些人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卢生说的,这话大家就都听懂了,这就是在说卢生救人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呗。
武文还有有点小聪明的,挖苦起人来还声情并茂的,还懂得借物喻人。
也不奇怪,要不是有点小聪明,估计也没办法入县学读书。这县学可不像后世,只要给钱就能上的,县学算是宋朝选官的一个晋升体系,你读了县学,如果得到推荐就可以上州学,州学推荐入辟雍。辟雍贡入太学,到了太学直接殿试就可以当官了。所以能入县学读书的,已经是县城里的佼佼者了,所以武文还是有点飘飘然的。特别是扇扇子的时候,衣帽飘飞,他就更飘了。
此时,他讲了一个冷笑话,更是得意。
卢生这都不还嘴,怎么对得起黄粱一梦:“管他瞎猫聋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最烦的就是那些只知道瞎叫唤的猫,一只老鼠抓不到,只知道叫唤,就算放一只死老鼠在旁边,他得吓得跑出二里地。”
武文龙墨,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了,拿着扇子指向卢生。“你,你,你,你这话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罗学政鼓了个掌,观卢生言辞犀利,暗讽得当,不似普通农家子弟:“卢生此话倒是颇有道理,是读过书的?”
学政这样的读书人,一般喊人的话都是含表字的,他没有贸然的问卢生的表字,如果卢生没有表字的话,这样一问不就大家都尴尬了吗?
而且卢生确实也没有,还好没问。
卢生老实答道:“未曾读书,只是一月前,我到城里卖柴,在城隍庙中遇到一个道士,黄粱一梦,在梦中学到了很多学问。”卢生就按事实说呗,历来穿越的剧本,穿越的事实都是主角最大的秘密,而卢生就把自已黄粱一梦的事说出来,又会怎么样呢?难道情节就推进不了了?还就不信了。
罗学政只是笑笑:“卢生肯定说笑了,子不语怪力乱神。”罗学政只当是一个玩笑话。
看吧,说出来还是没有人相信。卢生不想实话实说,也就只能揭过这一篇了。
“不过后生可畏啊,今日难得学子们都聚齐了,正好十月望日,月圆之夜,天无片云,想来也是观月佳期。一会儿我安排人在后庭摆一番“雅集”,一来小女脱险,给她压压惊,也庆祝一番。更重要的是,得正式谢过几位救命恩人。”罗学政还站起身来作揖致谢。
“那就请大家移步后庭,我们赏花赏月,话一些诗词,品一些浊酒。”
……
卢香和罗茶言梳洗完毕,用香粉遮盖了臭味,也到后庭来了,别人登门慰问,她这个主角,自然也是要出来答谢的。
得再说下,北宋无男女大防,这男女间的交往,就如同黄粱梦中一样,再正常不过,也不见得哪个女子在家中见了男子,就丢了名节的,名节哪是那么好丢的。
大概只有朱熹的名节特别容易丢,所以自“程朱理学”盛行后,才搞出来这“男女大防”之事。
像大宋朝,不光是对女儿没有限制,家里的妾室也都是可以出来待客的,不仅可以待客,要是老爷高兴了,还可以直接把小妾送给别人。苏轼就干过送小妾的事情,他将一位怀孕的小妾送给了一位梁姓人家。
只是这罗府的小妾地位又有所不同,学子都知道,罗学政没有正妻,林姨娘算是罗府的半个主母。所以雅集开始时,当她也步入后庭的时候,学子们都起身恭迎,作揖俯首:“见过师母”。
林姨娘压压手:“都坐,都坐。”怎么长辈都这个习惯?
罗茶言带着卢香坐到了上首,她已经给卢香打扮了一番。皮肤在月色的映衬下,更加的白皙了,余得胜都看呆了。
卢生看余得胜目不转睛,就问道:“你再看谁啊?”
“看你姐啊!”
“我姐,我姐在哪里?”
“就站在罗小姐旁边那个啊!”
“我去,她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卢生本来觉得那位小姐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长得确实美艳。但得知是自已姐姐之后,瞬间就觉得:也就那样。
见大家都落座了,罗学政先起了个头:“今天在座的都是县学、州学的佼佼者,今日小女蒙难,多蒙几位义士相救,侥幸无碍,也谢过学子们挂怀小女,前来探望,正蒙望日,只能粗茶淡酒,摆上雅集,大家一同观菊赏月,小聚一番。”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人家学政,做的就是文化人,干的就是文化事。
“大家同饮此杯。”
“同饮,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