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听
虞城大学每天都有晚训。
寝室的其他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宋晚音正将英语资料上那一页上的最后一个题目写完。
陶姗姗气喘吁吁地进来：“那教官简直不是人，居然让我们站军姿站那么久！过分啊啊啊啊！”
施雨荷皱着眉，脸上也不太高兴，显然是累到了。
只有江季疏，脸色淡淡，没什么情绪。
径直走到了自已的位置上，什么话都没说。
“哎呀，烦死了。好不想军训。”陶姗姗洗了一把脸，坐到了自已的位置上。
施雨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刚刚还板着的一张脸上瞬间充满了笑意。
她变得心情不错，笑着说：“没事，再熬一会就好了。”
说完，她便含着笑地去卸妆。
一会儿，寝室门被敲了几下。
陶姗姗离门最近，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生，她愣了几秒，才干巴巴地说：“你好，你找谁啊？”
“我找施雨荷，我可以进你们寝室吗？”沈幼沅笑着问。
声音俏皮又好听。
陶姗姗将门打开一点，点点头，让她进来。
宋晚音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愣了一秒，整个人在瞬间都有些紧绷。
她侧头看了门口一眼，沈幼沅走进来。
她身上穿的就是下午那套小裙子。
只是现在离得近，宋晚音可以看见她的脸。
确实和她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长得很精致，化着妆，妆容可爱。
看起来就像一株温室里娇养的玫瑰。
不像她。
安静、无趣。平平无奇。
想着，宋晚音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
她的手放在资料旁边，用力地抠了抠资料的边角。
一不小心，指甲划过纸张，戳到了自已的手指。
细细密密的疼痛。
-
施雨荷将手擦干净了之后才走过去，将自已的椅子拉出来给沈幼沅坐。
沈幼沅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很快就走。”
“哎呀，说到这就来气，一个面试而已啦，用得了他多长时间啊。不就是个学生会主席吗，小牌大耍！”
沈幼沅憋着一肚子火，说话时语调都升了不少。
“没事的，消消气。”施雨荷从自已的桌子旁拿出了一瓶牛奶递给了沈幼沅。
沈幼沅接过，抿了抿嘴说：“我哥那个狗脾气，你怎么看上他了呀！”
“你哥他很厉害呀。”施雨荷笑吟吟地说。
“哪里厉害了……”沈幼沅小声说。
只是说着，脸上还是勾起了一丝笑。
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
她冷着一张脸，说：“雨荷，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觉得他好的。”
“他除了一张脸过得去，是个学生会主席，成绩就还行吧，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优点。”
“不过既然你喜欢，放心了，我肯定会尽全力帮你的啦！”
沈幼沅喝了一口牛奶，郑重地说。
“真的谢谢你了，沅沅。”施雨荷说。
“是我该谢谢你。”沈幼沅说。
沈幼沅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下着雨。
她和一群社会上的人起了口角。
当时她就一个人出来的，也没告诉自已的家长，更没告诉沈霁晏。
那一群人围着她一个人，她吓得浑身都在抖。
施雨荷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从那一群人手里救下她。
给她伞，送她回家。
也是后来，沈幼沅才知道。
施雨荷是虞城大学的新生，小她一届，是她的学妹。
也是后来，施雨荷告诉沈幼沅。
她喜欢沈霁晏。
希望沈幼沅能帮帮忙。
沈幼沅记下来了。
“对了，我带了这个来了。”沈幼沅说着从兜里拿出几张表。
“这个是文体部的表，你填一下。”
施雨荷点点头，接过。
“对了，你们寝室还有没有别人要参加……”
沈幼沅说着，往寝室里扫了一圈。看到宋晚音时，声音戛然而止。
她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好、好漂亮呀。
“怎么了？”听到沈幼沅只说了半句话，施雨荷抬眼问。
“哦哦。”沈幼沅回过神来，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宋晚音身上收回，“就是你们寝室还有其他人要加入这个部门吗？我带了很多表。”
“这个——”施雨荷顿了几秒，才笑着说：“她们应该不……”用吧。
话还没说完，陶姗姗便凑上来问：“什么什么？”
沈幼沅看向她，将表给她看：“你们想进学生会吗？我是负责人，可以给你们走后门的！”
“可以给我两张吗？”陶姗姗看着表，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呀。”沈幼沅将两张表递给了陶姗姗。
陶姗姗道了一句谢，将其中一张表拿到了宋晚音面前。
“音音，你要不要加呀？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宋晚音接过陶姗姗手里的表，侧头看向了沈幼沅。
沈幼沅弯着眼，对她笑了一下。
宋晚音拿着表的手用了一点力。
心里的那点酸涩和沉闷在瞬间好像落下的潮水一般，慢慢地褪去。
原来，她是他的妹妹。
不受控制地，她好像松了一口气。
明明知道，沈霁晏迟早会谈恋爱的。
也知道他会有喜欢的人。
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已起起落落的情绪。
就像这一刻，她感觉自已的心口像融化了一颗奶糖。
丝丝缕缕的甜味在里面蔓延。
她自已都知道，这种行为是多么的不齿。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表上。
陶姗姗在她耳旁有些兴奋地说：“要不我们都去吧！看起来好有意思！”
宋晚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会才点点头：“好。”
这里面包含了多大的私心，只有她自已知道。
进了学生会，是不是就可以多看他几眼了。
宋晚音和陶姗姗将表填好后，沈幼沅才过来将表收好。
施雨荷边和沈幼沅聊天，边填表，填的有些慢。
将表交给沈幼沅之后，沈幼沅检查了一遍，才笑着说：“好啦，我的任务完成啦，我先走了。”
施雨荷点点头：“我送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寝室。
“有一说一，你们寝室的那个——”沈幼沅说着，低头看了一下表上的名字，接着说，“叫宋晚音的女生长得可真漂亮。”
施雨荷的神色在听到沈幼沅这句话时僵硬了一下，很快，她脸上再次绽放了一抹笑，语气很淡：“是吗？”
“是的！”沈幼沅点头。
“我没注意，回去仔细看看。”施雨荷语气带着笑。
“嗯嗯。”沈幼沅点点头。
两个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过了一会，沈幼沅停下脚步。
“好啦，我到寝室了，你也快回去吧！我尽量说服我哥，让他面试的时候过来，你记得精心打扮一下哦！”
“好的，谢谢沅沅。”
“没事没事。”
沈幼沅进了寝室，施雨荷才转身往自已的寝室走去。
她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消失得干净，眼底也没什么感情。
径直走回了自已的寝室。
-
学生会的面试在几天之后，时间很充裕，并不着急。
寝室的其他三个人都去操场军训了，里面很安静。
她收拾好自已的书本，去食堂吃了早饭便往图书馆走去。
这几天虞城的温度上升明显，空气里的湿意也渐渐地消失。
呼吸间也只有燥热。
虞城大学的图书馆一直都是格外出名的。
风格有着古色古香之感，又因为年代太久，一些地方重新装修。
便如同历史和现实相结合，充满着时间感和空间感。
图书馆外面有一片桂花林。
桂花香气很浓，隔得距离有点远便可以闻到。
很香。
像那天无意之间在沈霁晏身上闻到的气息。
总让人有几分心动。
宋晚音往图书馆的侧门走去。
侧门附近有几棵树，树干很粗，阴影落下来，将出口完全地遮蔽。
宋晚音走进去，阴影将她包裹，能感觉到有几丝凉意从脚踝缠绕上来。
正准备继续往里走。
“那天真的很感谢你的伞和外套。”女生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一点羞怯。
宋晚音不太在意，正准备抬脚往里面走。
“不用谢。”声音很淡，没什么起伏。
好像落在空气中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宋晚音整个人一愣。
她的心脏高高的悬起来，小心翼翼地侧头，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她看到了那个清挺的身影，靠着图书馆略微有些老旧的墙壁，背影落拓，却带着几丝散漫和懒意。
即使是一个背影，宋晚音也能看出来，他现在意兴阑珊，兴致缺缺。
宋晚音悬起来的心脏重重地落了下去，如同巨大的石头落入了一潭平静的湖水里。
激起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像她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
站在沈霁晏面前的女生像是没有意识到他语气里的淡漠，拿着伞和外套，往前面递了一下。
“外套我已经洗干净了。”女生说，“还有伞。”
虞城本来就多雨，并且总是猝不及防。
那天晚上她从图书馆出来之后，碰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没有一点的征兆，霎时间扫荡大地。
她慌忙地往图书馆的门口躲去。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连里面衣服的轮廓都可以看见，甚至后背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
这个点图书馆已经没什么人了，马上就要关门了。
或许是祸不单行，她感觉到了钝痛，整个人有些受不了地捂着肚子往下蹲。
风里夹杂着雨扑面而来，格外地寒冷。
她浑身都在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伞挡在了自已的面前。
余光里，光线被伞遮挡变得昏暗。
她抬头，看到了沈霁晏。
他确实像校园论坛上很多人说的那样，眉眼格外地好看，只是一双濯黑的眼里不知是染上了夜晚的凉意或者是雨水的湿气。
显得格外地凉薄。
“需要吗？”她听见他问。
那一刻，她心跳便有些失衡。
她一定要找机会将伞和外套还给他。
-
沈霁晏斜靠着，手放在身侧，似乎是低头看了一眼，语气依旧淡漠：“不用了。”
说完，他像是觉得自已说的不太够具体，补充道：“外套扔了吧，伞也一样。”
他的漫不经心和兴致缺缺实在明显，女生的脸色在一瞬间有些僵硬。
她拿着外套的手不自觉地紧缩，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可是，那你为什么要借给我？”
听到这话，沈霁晏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掀起眼帘，目光看向她，倒是少了之前的那种意兴阑珊。
只是看起来仍然淡漠。
他是有礼貌的，也是有教养的，和他在一起不会感觉到半点不适。
可是他又是疏冷的，好像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自身的素养。
安全距离明晃晃地摆在那，不会有半分的逾越。
如同现在这般，他斟酌了言辞，才动了动薄唇，声音疏离却又好听，让人上瘾。
“如果我做的事情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沈霁晏语气很平缓，“我只是认错人了，希望你不要多想。”
女生的眼眶在听到这两句话之后红得彻底，她咬着唇，没说话。
只是肩膀有些小幅度地颤抖。
过了一会儿，她翁动嘴唇，声音很小：“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她垂着头，步伐有些仓促地往一旁走去。
宋晚音没想到女生会突然转身，她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这样直直地和女生带着的眼睛撞上了。
宋晚音愣了一秒，想开口解释，只还未发出一个音节，女生便快速地低下头小跑走了。
她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想看看沈霁晏还在不在原地时，就听见了一道带着笑的声音，顺着燥热的风一起吹过耳畔。
“从哪来的好奇宝宝，一直盯着什么看呢？”
声音是宋晚音格外熟悉的，她的心尖都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慢半拍的，她意识到。
这是戏谑。
殷红瞬间在她脸上洇染开。
她肤色雪白，那抹红便显得格外地扎眼。
让人忽视不了。
她有些惊慌地抬起眼，一双柳叶眼在此刻有些，眼尾向上勾，显得有几分莫名勾人。
眉心的那颗红痣显得有几分妖冶。
“我没有——”她动唇，声音略带慌乱，却意外的撞上了沈霁晏那双濯黑的眼。
里面似乎带着浅淡的笑意。
让宋晚音的心口一滞，剩下的话在瞬间戛然而止。
只留下了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