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去取茶
“呜呜，别打了，错了，错了，小璃知道错了。”
华丽而空荡的大殿，响起某位年轻君王的痛呼。
少女泫然欲泣，一边捂着自己屁股，一边求饶。
她早先就屏退了宫中所有侍女，所以口中喊出的‘来人，请国师卸甲’，自然也只是她的一出小小恶作剧。
如今等陈安回过神来，便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起先龙璃还敢反抗，大声抗议他以下犯上，目无君王等等，不过眼见抗议无效，就只好转变策略，试图软硬皆施。
嗯，这不就是相父曾经教她的，做帝王要有一颗怀柔之心吗？所以她服个软什么的，也是相当合理吧？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胡闹。”
陈安收起手，瞪了怀里的少女一眼。
龙璃抿了抿唇，偏过头去不看他。
“说吧，叫我过来什么事？”
闻言，龙璃哼了声，道：“怎么，你是孤的国师，孤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况且孤最近因为政务心力憔悴，你身为国师不应该体慰体……”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男人面无表情，以及又作势欲抬的大手。
她咬咬牙，还是暂且隐忍下来，转而小声道：“哼哼，还不是因为相父之前干的那些‘好事’，现在他们联合向我施压，想让我把你关起来。”
“但是我怎么可能听他们的？所以他们又去请我族中长老，还每次在朝会上吵来吵去，搞得乌烟瘴气的，烦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少女难得抱怨几句，她说完，两手抓过陈安衣襟，目光可怜巴巴。
“所以相父今后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冲动了，就算碰到坏人，我们慢慢来对付就好。”
她咬住唇，“我……我真的很想帮相父正名。”
陈安耐心听完，神色温柔下来，轻声道：“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在乎。”龙璃抬起头，声音倔强。
她想了想，将脑袋贴过去，小声道：“而且相父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做事，会让我很困扰的。”
“困扰？”
“嗯，比方有些事明明我下了决断，负责的人也应承了，可实际上就是阳奉阴违，偷偷使坏。”
“要是一个两个还好，但现在随着相父你的名声越来越差，这样干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这个啊……倒是我疏忽了。”
正午的暖阳洒进大殿，男人看着发愁的少女，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
“没事，不会让小璃烦恼太久的。”
少女只当他是安慰，便打开他的手，哼唧哼唧嫌弃道：“我今天绑了好久的头发！”
她取下头绳，本就被摸的有些乱糟糟的长发顿时泼洒下来。
长发真的很长，几乎要垂到地面。
“都怪你，孤要惩罚你重新给我绑一遍！”
她的这点小小任性，陈安自不会拒绝。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长发之间，以手为梳，替她捋顺几根毛燥的发丝。
少女则舒服的眯起眼，觉得这个躺在相父怀里的姿势好生舒服。
就像他们最初逃难时，在马车里一样。
那时的她，每每热毒发作后，男人就是这样抱着她，替她梳头。
当然，那时候她的头发还远不如现在这样长，只是堪堪到肩头。
……
……
此后数日，也许是那晚的大胆起了效果，又或者是相父终于想通了，龙璃每次来到大殿，总能瞅见那个男人在等她。
或是拿着一些东西写写划划，又或是为她泡上一壶茶，然后坐在旁边静静看她。
那目光很温柔，温柔到少女一度坐立难安，时不时就要跑殿外看看，看看是不是太阳最近都从西边出来了。
太阳当然没有从西边升起，但身边的相父却是真实存在的。
“要喝茶吗？”
“要！”
少女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小腿，喜滋滋的应答。
她看着男人泡茶的动作，茶壶在他手中一起一落，清澈透亮的茶水便从壶嘴缓缓淌出。
洗杯，添茶，倒水。
明明男人做的动作和别人做的都一样，可在龙璃眼中，就总觉得相父多了分淡然的气质。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总之就是很好看就对了。
好看，爱看！
所以很多时候哪怕不渴，但当陈安问过来时，她也会可劲点点头。
不过唯独是在龙璃想要看看男人每天都在写些什么时，会惨遭陈安的无情拒绝。
“看看怎么了？让孤看看还不行？！”
“相父你是不是偷偷写我坏话，不然怎么不许我看！”
相处久了，少女性子越发娇气起来。
当然，这一面多半是只有陈安能见到的。
在面对其他人时，她仍然是那个励精图治，平日不苟言笑的年轻帝王。
甚至还非常能隐忍，哪怕是在大朝会上常有人口出妄言，弹劾她沉迷男色，轻信妖人，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城府极深。
“看？当然能看，不过得等我写完。”
随手收起卷书，陈安推开那个凑过来想要偷看的少女。
“不许骗人。”
“一言为定。”
陈安轻声应住。
……
……
是夜。
主殿，乾清殿。
日常洗浴后，少女解开发绳，在床上美美躺下。
想到这些天相父终于不再避讳和她相处，嘴角便不免开始上扬。
“你好像很开心？”
突然的声音，让少女瞬间收起笑容，警惕的看向一边。
随即她长出口气，没好气道：“祖奶奶，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凭空出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龙卿卿没有理会少女的抱怨，只是默默看她，等着回答。
龙璃见状，小脸一红，但还是强自说道：“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只要能和相父在一起，我就天天开心。”
“那如果不在呢？”
“哼哼，不在？那他能跑哪去，而且就算他抛弃我去了人族那边，我也能把他抓回来！”
少女的言语中，充满自信。
废话，不然她这么费尽心机和大虞国建交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龙卿卿默然，留下一句稍显奇怪的话，便离开了。
“有些事情现在不去做的话，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
次日，大殿。
这里是龙璃平日处理政务的地方，如今她刚在前殿开完朝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
推开厚重宽大的殿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映入眼帘。
少女不自觉笑了起来，她想到昨晚龙卿卿的话语，脚步顿了顿，旋即又加快速度，直接冲过去将男人一把抱住。
“早上好。”
温和的声音慢吞吞传来。
龙璃趁机偷偷在他的侧脸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她做完，没有松开手，只是静静等着男人的批评。
反正你批评你的，我做我的就是了。
少女心想。
然而预想当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更别提被按在怀里狠狠打屁股了。
“喝茶吗？”
“喝！”
又是例行的对话。
少女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心想他是不是终于肯接受自己了？
怀着这般忐忑的心情，龙璃在椅上坐立难安，连批折子的心思都无了。
终于，直到午间。
烈阳悬空，洒进一片明媚。
男人再次询问。
“喝茶吗？”
“喝！”
少女单手撑起脑袋，歪着头看他。
洗杯，添茶，再倒水。
重复而单一。
只是动作忽然止住，她看见他缓缓起身，冲着自己笑了笑。
“没茶叶了……我回去取。”
“等等！”
龙璃觉得自己心跳越发快了，是无论怎么也按耐不住的那种。
她叫住了男人，走上前去，迎着他不解的目光，踮起脚，闭上眼睛。
陈安稍稍犹豫，还是低头亲了她一下。
少女心满意足，挥挥手。
“去吧。”
于是门开，门又合。
慢慢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高悬的烈阳开始变弱，发出的光亮也不再是那般刺眼。
少女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坐在案前，单手撑着脑袋，等待男人取茶而回。
可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晦暗的夜色来临。
空荡荡的殿前，什么都没有。
唯有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