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坦白局2.0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笔，将书信交给书亭：“去看看如何处理。此乃家中问候的书信，虽不重要，但也要务必还原。”
书亭应声，捧着信纸离开。
房间内仅剩杜秋衡一人。
他侧光而坐，半边脸看不清表情。
一只手抚上唇角，清明的眼瞳里再次露出了迷茫与挣扎的波动。
……
沈梦鸥吃得肚儿溜圆，带着青辰心满意足地瘫在马车上。
一路晃晃悠悠，加上时间将晚，她眯着眼睛有节奏地摇晃，眼看就要进入梦乡。
熟悉的哭声从车外传来：“小姐，是沈小姐吗？”
沈梦鸥歪着脑袋辨识两秒，疑惑道：“青辰，是不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我似乎听见赤枫在叫我。”
他这几天不是失踪去缅怀邓厨子了吗。
许久没管他，乍一听见刘氏的声音还有点惊讶。
青辰掀开车帘：“你没有听错。”
片刻后。
沈梦鸥已经没了睡意，她示意青辰坐到她身边来，然后身子一歪，躺在人温软的大腿上。
“你的意思是，之前林浅浅就想让你在我身边做卧底。”
“如今更进一步，要你不仅打探我的消息，还要偷了摸地给我下毒。”
刘氏模样的赤枫坐在对面，恭声道：“是的。”
“几刻之前，我本来准备投河自尽，让刘氏以殉情的理由，合理消失在世界上。”
“谁知林浅浅身边的八月拦住我，还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让我将丧夫之恨归结于你身，还给了慢性毒药，叫我放在您的日常饮食之中。”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这毒药我研究过了，主要成分是朱砂。”
“功效是让人的思维逐渐迟钝，变得呆傻，从而听命于人。”
沈梦鸥若有所思：“林浅浅执念颇深呐，刚说要下阴招，这就来了。”
她将瓷瓶接过来，拿在眼前打量：“得亏我从头到尾都没信过她。”
青辰道：“要不要我去杀了她。”
“暂时不行。”沈梦鸥摇头：“可别以为是我心软哈，如果能把敌人扼杀在摇篮中，我绝不会心软。”
“她一直在强调自已身边没有武功比你高强的人，说不定这是个陷阱。”
“另一方面她表面投诚，顺理成章地与你我同行，暗中却在伺机行动，后手不清我心里也不舒坦。”
“还未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更何况，我还没得到她口中的番外情报呢。”
青辰道：“我一直想问……”
“想问我今天和林浅浅的交谈是什么意思，是吧。”
沈梦鸥老神在在，将瓷瓶抛给赤枫：“搞个副作用类似的养生药吧，让你下药你下呗就。”
赤枫应是，他正准备下车，就听见自已的小主子说：“你听得没错，我不是沈梦鸥。”
“至少这具身子里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变成了我。”
赤枫的屁股才抬起一半，就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小主子……不是小主子？
转头看向青辰，后者脸上却相当淡定：“哦。”
沈梦鸥道：“虽然涉及到怪力乱神，但也不难理解。但你如果要效忠的是那个被母亲生下来，又辗转到杂货铺老板手里的小可怜，那大约是没机会了。”
她说得坦诚，心里却悬吊吊的。
毕竟太后和皇后，一开始是因为自已的身份血脉，才抛出了橄榄枝。
如果这具身体的灵魂不是那个她们想要亲近和保护的人，青辰和赤枫会接着坚定地选择自已吗？
青辰又“哦”了一声。
沈梦鸥好奇地伸出手指点点青辰下颚：“就这反应？”
青辰：“还需要什么反应？我当初第一次见到的就是你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继续道：“如果你不是个聪明人，没有从御书房里活着走出来，我不会带着娘娘的意思，送你去如梦殿。”
沈梦鸥表示懂了：“也就是说，我但凡稍微蠢点，娘娘就会做出另一种选择：让我活在梦里，永远不会有得知真相的那一天。”
青辰“嗯”了一声。
沈梦鸥笑了：“懂了，我如今拥有的一切，包括你们，是我的聪明才智换来的馈赠。”
“娘娘认可的是我本身，而不是我的身世。”
如此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张书玉带球跑这么多年，都没人暗中找过原身了。
之前的原身，或许并没有展露出什么过人的才华。
而真正叫人关注起来她的，是她一次次绝处逢生和自我保全的手段。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沈梦鸥动了动脖子，枕得更加舒适一些：“古人诚不我欺。”
“但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我更喜欢这样。利益相关，才叫人安心。”
她记得自已以前听过一句话。
出处不可考，大概意思就是。
亲情不是血脉带来的，而是长期的陪伴和彼此奉献，在利益纠缠和沉没成本逐渐增加的过程中，双方感情才能变得愈发坚不可摧。
虽然听上去有些冷冰冰的。
但是对于她这种不知道怎么处感情的人来说，有一种找到了理论依据支撑的脊背挺直感。
哪怕这是个什么不言自明的歪理。
青辰往后一靠：“是啊。如果你是个蠢人，哪怕是娘娘的命令，我也不会真心侍奉你。”
她将手搭在沈梦鸥的肩上：“更不会叫你胆大包天地枕在我腿上。”
沈梦鸥嘿嘿笑了，更加胆大包天地侧身环过她的腰：“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得寸进尺一下了。”
青辰独有的香气将她环绕。
“是不是武功高强的人都会自带体香？”沈梦鸥喃喃道：“安神，太安神了。我要睡着了，你们自便。”
几息之间便呼吸平稳。
赤枫神色复杂地看着青辰和已经熟睡的沈梦鸥，他不是很能理解方才她们所说的利益相关论。
如果万事万物皆是如此，邓厨子与刘氏的感情该如何解释呢？
还有小主子，如果小主子不是小主子，他的忠诚是交给了这具身体，还是交给了这具身体里的灵魂？
他简单的大脑不允许他进行这样有深度的思考和内耗。
刚要开口，就被青辰瞪了回来，示意他不要说话，打扰到沈梦鸥休息。
他讷讷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青辰的选择。
青辰信任的是沈梦鸥的灵魂。
以后哪怕这个灵魂附着在了狗身上，青辰也会毫不犹豫追随她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