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清
沈梦鸥直起身子：“不应该啊，他睚眦必报，但是萧梧桐不是个蠢的吧。”
“此次出行事关荣国声望，萧梧平想报仇也不该挑这个节骨眼。”
她皱眉，脸上的表情很惊奇：“让我信他想搞你们，还不如说这次专门派你们出去和太子最信任的萧梧平接触，是皇帝想挖萧梧煊墙角呢！”
顾珏不动声色地和杜秋衡对视一眼。
沈梦鸥确实有哪点不一样了。
聪明还是那么聪明。
但是……变大胆了。
如她所言，三人并无太多交集，但她敢够在他们面前，张口闭口直呼皇室子弟名字，神色一片坦然，这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不想惹事的女使截然不同。
真不怕他们转手就把她卖了？
她在宫里，必然有什么际遇给了她底气。
顾珏不由得想到最近从宫里得到的消息。
那个据说深得帝后欢心，说不定会得一个极高名分的不知名女子。
拿眼角瞄一眼正慷慨陈词的少女。
……不会是说的她吧……
翻了个白眼，顾珏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想再看她。
“……下手也分轻重，若是我们遇到什么危机，然后萧梧平顺理成章施以援手，是最俗套也是最简单的路子。”
杜秋衡努力忽略小姑娘不分尊卑的言辞：“只要他成功了，不管我们怎么想，别人都有话说了。”
“此后我们与太子、四皇子有任何交集，有心人就会往四皇子曾经救过我们的事情上面想。”
“……哦。”沈梦鸥似懂非懂：“就是说，他可以想办法既解了心头之恨，又让你们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还得真心实意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是这个意思。”杜秋衡道：“但是生死危机，就会出现很多意外。”
“若交手双方只有我们与四皇子，敌我是很分明的。”
“但此时若是多了个与你有……私仇的林府，”他不紧不慢道：“你知道的，混乱的时候，总有地方顾不上。”
“……”敢情是在这里等她！
沈梦鸥很想说她不去了，但是此时皇帝也期待着她在这次出行里大放光彩啊啊啊！
她迅速在心里盘算着自已的保命符。
皇帝的安排算一个，守在自已身边，武艺高强的青辰算一个，还有……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已手腕上的银镯。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用吴府的势力。
一动用就是绑定了！
干脆回去再舔着脸管皇后娘娘要点什么防身的人或者东西吧，反正她已经给自已这么多了。
总归债多一身轻……
“确实。如你所说，林府站队不明，不过大概率不会对你们出手，观望就行，最好是在你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拉萧梧平一把。”沈梦鸥把下巴搁在自已手臂上，“而我，一个小小随侍，出意外死掉太容易了。”
“林府和萧梧平都想除掉我，而你们，只有一个尽力保护我的义务。没保护了算我点背，不需要背任何道德责任。”
她叹一口气：“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呢？”
“万一你们也想杀我怎么办？”
“我是微不足道，但是有时候踩死一只蚂蚁也不需要理由啊？”
“激情杀人太常见了吧。”
杜秋衡沉默片刻。
她说得没有错。
她身份太低了，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
本来在四皇子的针对下护住她，几分是因为她帮了忙，几分是他们见不得四皇子草菅人命，还有几分是心中道义。
但若是再加上一个林府作为砝码，要护住沈梦鸥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或许不会助纣为虐，但做壁上观也不无不可。
跟林府一样当见机行事的墙头草，什么问题都没有。
见杜秋衡不回应，沈梦鸥从鼻子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她枕在自已的臂弯里，轻声道：“你们能护我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此后再寻求帮助，我自已也丢不起这个脸。你们也不一定会回应我。”
“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就此别过也不是不行？”
她起身，拍拍屁股：“本来我这次出来就是和你们互通有无的，我好歹也是杜大人的随侍嘛。”
“我得知了林府要随行的事情，又知道了此次出行并不安全，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我甚至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准备。”她笑道，清秀的脸上一片坦然：“也不能让你们吃亏不是？”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林语霜的女儿林浅浅，和萧梧平看上去关系匪浅。”她笑着，嘴里的字一个一个往外吐：“要是萧梧平要对你们做什么，林府会不会见机行事，还说不定。”
“同理，你们要是想做点什么，也不一定会如同想象那般顺利。”
她可不信这两位爷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被动性防御角色。
猜到四皇子要搞事，他们肯定也有反制衡的手段。
谁吃亏都还不见得。
顾珏缓缓将头转了回来。
就见少女呼了一口气，脸上甚至带着轻松之意：“言尽于此，先走一步啦~”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房间内陷入一片凝滞。
顾珏面色沉重：“我没有得到相关的消息。”
杜秋衡沉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的计划，可能需要变动一下了。”
若是林府并不置身事外，甚至要帮四皇子一把。
萧梧平再闹也不会闹死人，但让他留在陈国……或许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了一眼。
“真不管？”顾珏问。
“在不影响到大局的情况下，见机行事。”杜秋衡道。
顾珏点点头。
他总觉得这几天过去，沈梦鸥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要是换在之前，沈梦鸥为了保命肯定什么都愿意交代。
但今天，她宁愿两清，拒绝杜秋衡明晃晃的威逼利诱，也不愿意透露她与林府之间的秘密。
他查过沈梦鸥的生平，平平无奇，能和林府有多大仇？
是这个秘密非常重要吗？
还是她……已经有了除他们之外的依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