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聪明男孩刘大人
他将身子侧了半个身位，开始向沈梦鸥一一介绍。
“面前这位是京兆少尹刘思源，刘大人。”
“后面这位是刑部侍郎杜秋衡，杜大人。”
“杜大人旁边这位是新上任的户部侍郎顾珏，顾大人。”
沈梦鸥赶紧把嘴里的药一口闷，然后下床恭恭敬敬行礼。
“沈梦鸥见过各位大人。”
刘思源拿眼睛瞧着沈梦鸥的头顶，眉毛一挑：“你就是林府惨案唯一的幸存者？”
沈梦鸥并不抬头：“是。”
她本来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有自已一个人活着。
这人进来第一句话，就向她递上了一条关键信息。
开口见高低。
她虽然满打满算只当了一个多月的女使，但通过回溯的经验叠加，也算是练了几分眼力。
面前的大官看着位高权重，开口却是个愣头青。
她故意没在他们进门后就立刻行礼，本来就存了试探的心思。
结果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已这个小小女使的冒犯，上来还透底。
她多少就清楚了自已在对方那里的份量。
以及能够拥有多少话语权。
以及这人……看来是顺遂中的顺遂，心大中的心大。
杜秋衡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却听愣头青接着问：“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杜秋衡沉默了。
沈梦鸥也沉默了。
他没看卷宗吗？
自已都昏迷两天了，还在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目前尚不知道此人对案件了解多少，她斟酌一下，将之前在大理寺的陈述又复述一遍。
虽然人还眩晕，但吐词缓慢、逻辑清晰，很容易就能听懂。
“那你在案发当晚，可有发现过什么异常之处？”
刘思源问。
沈梦鸥心说终于切入正题了。
“那天晚上是老爷四十岁的生辰宴，他平日的好友很多，所以当晚客人络绎不绝。”
她一点一点回忆道：“夫人与我在前厅接待宾客，名单上的客人到齐之后，夫人便与各女眷到后厅用餐。”
“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席上说了几位姨娘几句。”
“后面到前厅发现老爷不在，夫人也走了。”
“我想着这么多人还在呢，主家不能失了礼数，便自作主张留了下来……谁知正好躲过一劫。”
“后面发生的事情，各位大人就都知道了。梦鸥见识浅薄，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她尽量把自已摘出来，言多必失。
“你先起来吧。”
沈梦鸥直起身子，低头不语。
“秋髫，将姑娘扶到床上好好休息，她病还没好。”
最开始敲门的小姑娘应是，小碎步上前来，将沈梦鸥扶着坐下。
“你刚才说，夫人的脸色不太好？”
见刘思源不再开口，杜秋衡问：“为何她会脸色不好？以至于如此重要的场合，连礼数都不顾了？”
沈梦鸥道：“那日，有两位宾客给老爷送了几幅山水图。”
她扫了在场众人一眼，似是有些脸红：“奉图上前的是……几名极为美丽的女子。”
“老爷见着那几名女子，嗯……他饭也没吃完就走了。”
“夫人从那时候就开始生气了。”
杜秋衡与顾珏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
刘思源面朝沈梦鸥，背对他二人，没有看见他俩的眼神交流，“呵呵”冷笑两声。
林周生好色不是秘密，但是好色到装都不装一下，甚至连执掌中馈的发妻颜面都不顾的，他还是第一人。
“林周生确实是死在床上的，身旁还有三名女子。”
“几人身上皆不着寸缕。”
大理正章林淮低声补充道。
“三人？”沈梦鸥疑惑道：“可那日送画的……有四位啊。”
杜秋衡眼神往身后扫一眼，侍从无声退出房间。
刘思源的冷笑变成大笑：“好好好，我就说刑部的卷宗肯定有疏漏的地方，不看也罢。”
他回头冲着章林淮道：“这一来就叫我找到了关键的疑点，大理寺和刑部是怎么审理案件的？”
杜秋衡不语，看来是不想接话。
林侍郎阖府上下全部殒命，唯一一个活着的证人沈梦鸥昏迷两天未醒。
此等关键证据，难道让他自已凭空捏造再写进卷宗？
章林淮揩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下官这就叫人去查那几名扬州瘦马是谁送来的，身份如何。”
说完他便躬身退下。
沈梦鸥在某次死亡中闯进过林周生的院落，碰巧撞见一名女子神色匆匆从院落中出来。
那次她是奉吴氏的命，过来给林周生找不痛快的。
所以，她认得那女子的脸。
但她现在不能说，免得更跑不掉。
刘思源又将脸转过来，面上一片和颜悦色：“沈姑娘提供了相当重要的消息，有功。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必会向圣上请赏。”
得了吧，沈梦鸥心里翻个白眼，那时候谁还记得我？
脸上却是一片惶恐：“大人言重，抓到幕后真凶才是梦鸥心里所求，其他的不敢奢望。”
刘思源很满意她的识趣，点点头，接着道：“你在林府这段时间，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沈梦鸥在脑子里翻翻找找那些细节：“林府全府上下一百多号人，除了主子们，有卖身契的丫鬟仆役那些，每日进出的大夫、送菜的、来访的也有许多……”
她面露惭愧：“您这么问，我实在是想不清楚。”
“那你自已可曾遇到过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杜秋衡终于开口了：“比如说，发生了什么之前未发生过的，又使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他徐徐引导：“每日给小厨房送菜的人可曾变过？府内有哪些新来的人，被安排到了林侍郎近前伺候？”
“园中新添了哪些物什？宴会当日可有什么异样？”
沈梦鸥冥思苦想，眼睛一亮：“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其他的下人说，花园中的灯笼有些昏暗，许是剪烛的人偷懒，又遇上有风，将蜡烛吹暗了。”
“我当时觉得这等吉日，罚他也不好，就把这个小事放在了脑后。”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可是那晚，明明什么风都没有啊。”
这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果不其然，杜秋衡抓住了线索：“是什么时候的事？”
“亥时的钟刚打。”
……
